都筑诗船先是一愣,玄关昏黄的灯光在她苍老的瞳孔中投下一枚微弱的光点。
随即,那份刚刚因敲门声而升起的、微弱的希望,便如同被泼了汽油的火苗般,轰然一声,被一股滔天的、积压已久的厌恶与怒火所取代。
“牙路,又是你们这群秃鹫!”她干瘦的身体里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如同摇滚乐手般的烈性。
她甚至懒得开门,只是隔着门链,用那双见过无数风浪的眼睛,冰冷地审视着门外那个如同黑色剪影般的男人,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RiNG不卖!不卖!你们这群烦人的家伙,到底要像苍蝇一样纠缠我这个老婆子到什么时候?!整个东京有的是愿意接你们那点臭钱的销金窟,别来脏了我这块地方!”
面对她这番充满了硝烟与铁锈味的怒斥,那个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既不辩解,也不恼怒,仿佛她的声音只是一阵无意义的风。
他只是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他在自己西装领口上一个伪装成家族徽章的微型通讯器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筑诗船放在玄关鞋柜上的手机,发出了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铃响。
那不是默认的铃声,而是要乐奈自己用吉他录下的一段即兴riff——此刻,那段往日里让她会心一笑的旋律,却像死神的镰刀,划过她的神经。
她那颗苍老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转!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向冰冷的四肢倒流。
她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个讨厌的男人,几乎是扑了过去,用颤抖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乐奈酱?!你去哪里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外婆会……”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外孙女那慵懒散漫的猫叫声亦或是即兴的吉他声。
“都筑女士,晚上好。”
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充满磁性的、却又带着如同绝对零度般冰冷寒意的男性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缓缓地、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声音平滑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不是从人类的喉咙,而是从一台运行着精密算法的机器中发出的。
“你是谁?”
“呵呵,都筑老板,我是谁并不重要,您只需要知道乐奈小姐正在我们‘樱霞集团’这里做客。”
都筑诗船脸上的所有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脸上的肌肉僵住,整个人如同被瞬间石化。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岁月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却燃起了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死死地、如同要将对方刺穿般,瞪视着面前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是你们!你们这群连地沟里的老鼠臭虫都不如的……混蛋!”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有什么事,冲着我这个老婆子来!你们对一个还在国中上学的小女生下手……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都筑女士,您误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稳,那么的……彬彬有礼,仿佛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茶会,“外面那位同事,他完全不知道您外孙女的事情,全是我的锅。呵呵……他今天来,只是负责,将一份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新的协议,亲手带给您而已。他是信使,不是绑匪。”
那轻笑声,如同冰锥刺入耳膜。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都筑诗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生锈铁皮,“乐奈……乐奈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仿佛在欣赏艺术品腐朽过程般的笑意,“事实上,乐奈小姐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保证,只要您配合我们,一段时间之后,你的外孙女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你的身边。”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什么有趣的画面。
“她刚刚还在品尝一份她最喜欢的、我们特意为她准备的顶级宇治抹茶大芭菲,上面不多不少,正好有三颗‘红颜’草莓。味道似乎相当不错。不过现在……她已经睡下了。”
“哦,对了,”那个声音,突然话锋一转,变得如同情人间的耳语般,亲密而又致命,“乐奈小姐的母亲,现在是在英国的XX会社工作,对吗?呵呵,我们这里,有她最近生活的两百张照片,哎呀,这张……似乎有些过于隐私了。”
这句裹着蜜糖的毒药,比任何赤裸的威胁都更具毁灭性。它证明了对方不仅掌控着乐奈的肉体,更窥视着她整个家族的灵魂。
都筑诗船的身体晃了晃,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门框的木纹里。她沉默的几秒钟里,对家人的热爱和担忧,让三十年来在Livehouse练就的钢铁意志,被碾成了齑粉。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如同生锈的铰链:资产转让协议是吧,拿来。我签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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