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夜过后,响町仿佛在一夜之间患上了重感冒,而且是那种高烧不退的重症。
渡神父突发“急病”住院的消息像一阵穿堂风,吹灭了维持秩序的最后一盏灯。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社区平衡彻底断裂,随着东京都内对于“隐患建筑”和“低端合租房”的清理力度加大,更多无处可去的务工者、落魄乐手和流浪汉像潮水一样涌入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响町的街道迅速被蓝色的防雨布和廉价的尼龙帐篷占领。原本还能勉强通车的巷道,现在连自行车都推不过去。湿透的纸板味、廉价杯面的调料味,还有几万人聚集在一起发酵出的人体酸臭,,惹人心烦。
几家本来还在勉强维持运转的小型加工厂彻底停摆了。并不是因为没有订单,而是因为货车根本开不进来,原料进不去,成品出不来。
几个挺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的中小企业主急得在市议会门口跳脚。他们挥舞着停工损失表,对着紧闭的议会大门咆哮,要求政府立刻把路清理出来。可当被问及是否愿意出资安置这些堵在路上的难民时,这群人又立刻捂紧了钱包,骂骂咧咧地说是“政府的失职”,随后钻进尚能发动的轿车,一溜烟跑回了世田谷或者港区的温暖公寓,只留下一地鸡毛和更加绝望的工人。
至于怀揣着音乐梦想来到东京、如今却被扫地出门的底层乐手们,抱着吉他或贝斯,蜷缩在便利店排风口的暖气旁。一个染着褪色金发的女孩,正试图把自己视若珍宝的效果器卖给一个回收废品的阿伯,只为了换两张回老家的新干线车票,或者仅仅是一顿热乎的关东煮。
而在这一切混乱的中心点之一的教会区域,MyGO!!!!!的几个人自发成了这里的秩序维护者。
爱音站在教会门口的物资分发点,感觉自己的脑仁都在疼。
作为大英帝国军情六处(MI6)的精英(自封),她受过反审讯训练,学过摩斯密码,甚至研究过如果被扔在西伯利亚怎么求生。但培训课程里绝对没有“如何在上线倒下后管理一个两万人的难民营”这一条。
“那个谁!别插队!说你呢,那个戴绿帽子的!”爱音拿着个扩音器,嗓子都快喊哑了。
她转过头,看到旁边正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高松晃”,气就不打一处来。
昨晚知道了真相后,爱音现在的心理活动极其丰富。原来那个把她在家门口吓得半死、甚至让她产生了“这个世界有克苏鲁邪神”错觉的触手怪,就是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的中年男人!
一种被当猴耍的羞耻感和某种说不清的恼怒交织在一起。
“喂,高松先生……不,晃!”爱音把手里的搬运清单往“高松晃”怀里一拍,语气带着点公报私仇的味道,“这几箱压缩饼干,还有那边的桶装水,搬到三号帐篷区去!立刻!马上!”
处于“低理智/休眠模式”的丰川清告,此刻眼神有些呆滞。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那张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憨笑:“好……好的,这就去。”
他轻轻松松地扛起三个成年男人都费劲的大箱子,步伐稳健地走进了人群。
爱音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在心里吐槽:装,接着装。明明一根手指头就能把这箱子弹飞,非要在这演苦力。行吧,既然你喜欢演,本小姐就让你演个够。
另一边,素世和立希正在分发药品。她们两个极其默契地避开了“高松晃”出现的所有区域。每当那个高大的身影靠近,立希就会突然专注于数口罩的数量,素世则会突然转身去整理并不乱的药箱。
那晚的冲击太大,她们到现在还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父亲/渣男/超人/女指导人”的混合体。
反倒是乐奈适应得最好。
这只野猫正盘腿坐在一堆废弃的轮胎上,嘴里叼着那根没点燃的中华烟——纯粹是为了闻个味儿。她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指挥棒,而在她面前,竟然是一群原本在这一带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和响町夜校的学生。
“那边的,搬快点。”乐奈用指挥棒指了指一堆木炭,“搬完了给你们一根。”
她晃了晃手里那包红色的“华子”。
那群平时谁都不服的小混混,看着那包传说中的顶级香烟,眼睛都绿了,一个个干劲十足,搬运速度比正规军还快。
“猫还是猫啊……”爱音抽空看了一眼,无奈地叹气,“居然用战犯给的烟来雇佣童工,这也是没谁了。”
但真正让局面没有彻底崩盘的,是高松灯。
这个平时说话结结巴巴、稍微人多一点就想躲起来的社恐女孩,此刻却戴着一顶不知从哪找来的黄色安全帽,袖子上别着“安全员”的红袖章,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
“那个……三号区的排水沟……如果不通一下的话,晚上结冰会……会摔倒的。”
灯站在一群比她高两个头的壮汉工人面前,声音虽然不大,但条理清晰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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