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无忌能安然练成,全赖那乾坤一气袋阴差阳错的挤压,硬生生逼出了内力中的燥火,恰好绕开了李芸儿当年未能勘破的死结。这般想来,前因后果便都顺理成章了。
他苦笑一声,转身走向暗河。来时的路此刻显得格外漫长,湍急的水流撞击着石壁,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贪心。
途经那处刻着“重阳遗刻”的石壁时,尹志平特意停了停。王重阳的字迹力透石背,“玉女心经虽妙,终需九阴破之”一行字里,藏着多少不甘与执拗?
他忽然觉得,这密室里的三具石棺,更像是三面镜子——王重阳照见胜负,李芸儿照见爱恨,而林朝英……她照见的,或许是整个江湖都参不透的情字。
钻出暗河出口时,天已微亮。终南山的晨雾漫过松林,带着草木的清苦,尹志平深吸一口气,运起金雁功掠向重阳宫的方向。
足尖在松枝上轻点,衣袂翻飞间,他忽然想起李芸儿刻的那句“出去看看太阳吧,比寒冰玉床暖和”。小龙女若真能听到这话,会不会早些明白杨过的心意?
回到自己的院落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院门口的石阶上,一道胖乎乎的身影蜷缩着,正是鹿清笃。
这小子头歪在石柱上,嘴角挂着丝晶莹的口水,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面饼,想来是蹲守时抵不住困意,竟抱着“监视任务”睡了过去。
“呵,赵志敬真是瞎了眼。”尹志平哑然失笑。他太了解鹿清笃了,这人空有一身蛮力,脑子却转得比蜗牛还慢,当年在武学堂,连最基础的“全真剑法十三式”都记不全,赵志敬竟派他来盯梢,简直是送上门的破绽。
他放轻脚步绕到屋后,正欲翻墙而入,却听鹿清笃在梦中嘟囔:“师父……我抓住尹志平了……他偷了藏经阁的……”
“蠢货。”尹志平低骂一声,足尖一点,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落进院内。他反手掩上院门,解下夜行衣时,才发现后背已被暗河的水汽浸透,黏腻的布料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刚把湿衣藏进床底的木箱,院外便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鹿清笃的惊呼声:“谁?!”
尹志平端起桌上的茶壶,慢悠悠地倒了杯凉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鹿清笃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口,看见他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尹……尹师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晨练回来。”尹志平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鸡腿上,“鹿师侄倒是勤勉,这时候就来巡院了?”
鹿清笃脸一红,慌忙把面饼往身后藏,支支吾吾道:“我……我起得早,想着师叔闭关多日,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他瞥见桌上的空茶盏,又补了句,“看来师叔精神不错,那我先回了!”说罢转身就跑,慌乱中还差点被门槛绊倒,逗得尹志平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未落,他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赵志敬派鹿清笃来,明着是监视,实则是试探。这老狐狸定是察觉到他近日的异动,只是苦于抓不到把柄。
尹志平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终南山主峰,眉头紧锁。此次密室之行,他收获颇丰——玉女心经的精要,九阴真经,最珍贵的还是九阴真经。可这三门武功,却像三块烫手的山芋。
九阴真经博大精深,“易筋锻骨篇”能重塑根骨,“催心掌”“白蟒鞭法”更是霸道绝伦,可太过阴诡,练到深处难免心性受染;九阳神功内力自生,诸邪不侵,偏偏没有配套招式,空有宝山却不知如何开采;玉女心经虽与全真内功相辅相成,却需“心意相通”的伴侣同练,他如今孑然一身,练了也是枉然。
“难道还要学鸠摩智去少林寺偷七十二绝技?”尹志平自嘲地摇摇头。少林武功讲究“禅武合一”,与九阳的道家根基终究隔了层。
细究起来,九阴与九阳同属道家玄功,内核与少林七十二绝技隔着层无形的壁垒。前者重阴阳相济,后者主纯阳无匹,皆讲究“以意御气”,而少林绝技更重“禅武合一”,需以佛门定力驾驭招式。
是以两门神功虽能催动七十二绝技,终究是借力使力,难达水乳交融之境。更可惜的是,九阳真经偏于内息修为,通篇不见配套招式,远不及九阴真经那般“功招俱全”——既有“易筋锻骨”固本,又有“摧心掌”“白蟒鞭”克敌,这般缺憾,怕是无法补全了。
他忽然想起觉远大师,那位身负九阳却不懂运用的僧人,把部分九阳神功传给了张君宝,这反而免除了被反噬的风险。
而张君宝也没有贪多,最终靠着一套“罗汉拳”都能威震江湖,可见武功高低,终究在“用”而非“形”。
倦意袭来时,天已大亮。尹志平和衣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石棺上的刻字。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走进了重阳宫的藏经阁,王重阳正坐在案前,手里捧着一卷玉女心经,白须飘动间,眉头拧成了疙瘩。“朝英这丫头,竟有如此巧思。”老道长长叹一声,指尖在“素心剑法”的图谱上轻点,“可惜,太执着于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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