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驿站内顿时安静了几分。刘文彬和周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屑——吴虎这土匪,还真以为自己能当王?可他们也不敢公然反驳,毕竟吴虎手下的亡命之徒最多,且个个悍不畏死,真要打起来,他们未必能占到便宜。
尹志平站在一旁,看着三方为了一个小姑娘争执不休,甚至拔刀相向,心底只觉一阵冰凉。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见过蒙古兵的残暴,见过南宋官员的腐败,原以为义军是百姓的希望,却没想到竟混乱到这般地步。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要抗蒙保民,背地里却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做筹码,或送或杀,半分不顾道义,这与那些烧杀抢掠的蒙古兵、与那些剥削百姓的南宋官员,又有何异?
赵志敬将长剑横在身前,护在月兰朵雅左侧,冷声道:“你们这群人,口口声声说抗蒙保民,背地里却拿个孩子做文章!真当我全真教无人不成?今日谁敢动这丫头一根手指,先过我赵志敬这关!”他虽与尹志平有间隙,却也是全真教弟子,骨子里仍有几分侠义之心,见这些人如此卑劣,早已按捺不住。
尹志平缓缓站直身体,右腿的旧伤因之前的对峙隐隐作痛,可周身的气场却陡然变得凌厉。尹志平的目光扫过刘文彬、周显、吴虎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位副统领,月兰朵雅虽是蒙古郡主,却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她未曾带兵打过汉人,未曾烧过汉人百姓的房屋,更未曾害过一条汉人百姓的性命。你们拿她换利益、做祭品,与那些烧杀抢掠的蒙古兵,又有何异?”
刘文彬被尹志平的气势震慑,却仍强撑着反驳:“尹道长!你是出家人,不懂乱世生存的道理!如今义军缺粮少兵,蒙古人虎视眈眈,南宋朝廷又不管不顾,若不抓住这机会,咱们迟早要被蒙古人和南宋朝廷两面夹击!牺牲一个蒙古丫头,能保万千义军兄弟性命,有何不可?这叫舍小取大!”
“舍小取大?”尹志平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驿站内的士兵与百姓——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士兵正缩在角落,眼神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老婆婆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满脸无助;还有几个百姓,手里攥着刚从粮囤领来的掺沙糙米,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他指着这些人,声音陡然提高:“你们口中的‘舍小取大’,不过是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刘文彬你想回南宋做官,周显你想通蒙谋利,吴虎你想借祭旗揽权——你们谁真正为义军兄弟着想?谁真正为天下百姓着想?”
刘文彬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显眼神闪烁,不敢与尹志平对视;吴虎则涨红了脸,猛地一拍桌子:“老子不管那么多!这蒙古丫头必须死!谁拦着,谁就是跟义军作对,跟天下汉人作对!”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再次动手之际,驿站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同于刘文彬的急促、周显的散漫、吴虎的沉重,这脚步声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缓步走来。
这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儒雅,颔下留着一缕修剪整齐的短须,鼻梁高挺,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若不是身处这兵荒马乱的驿站,倒像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只是他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也没有血色,显然是长期操劳、睡眠不足所致。他虽未穿甲胄,身上却透着一股军人的沉稳与威严,正是山河护国军的统领,秦振山。
秦振山一进门,便看到剑拔弩张的场面,满地的碎碗、溅落的汤水,还有众人手中紧握的兵器,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不失威严:“都把兵器收起来!义军内部自相残杀,传出去岂不让蒙古人和南宋朝廷看笑话?咱们拉起这支队伍,是为了抗蒙保民,不是为了窝里斗!”
刘文彬、周显、吴虎三人见秦振山来了,虽不情愿,却还是挥手让手下收了兵器。刘文彬率先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谄媚:“秦将军!您可算来了!这蒙古丫头身份不凡,属下提议将她献给南宋朝廷,换取粮草支援,也好解咱们燃眉之急;可周副统领却想通蒙换盐铁,简直是通敌叛国;吴副统领更是要杀她祭旗,太过鲁莽——此事关乎义军存亡,还请将军定夺!”他故意把周显和吴虎的提议说得不堪,好凸显自己的“忠心”。
周显立刻反驳:“秦将军,刘文彬这是胡说!南宋朝廷早就腐朽不堪,上次咱们派使者去求粮草,他们不仅不给,还扣了咱们的使者,若不是我派人花钱疏通,使者至今还关在大牢里!献给他们有什么用?不如跟蒙古人合作,至少能换些实在的好处!”
吴虎也瓮声瓮气地开口:“将军!跟南宋、蒙古都没用!南宋靠不住,蒙古人是豺狼!只有杀了这蒙古丫头祭旗,才能让兄弟们知道,咱们跟蒙古人不共戴天,才能振奋军心!等咱们打退了蒙古兵,占了地盘,还愁没有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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