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穿窗而入,卷起殿内的香灰,在王重阳石像前袅袅盘旋。尹志平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耳廓却如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殿内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他深知赵志敬必然躲在暗处,只待自己吐露“秘密”便伺机发难——原着中那个在祖师像前忏悔的尹志平,正是因这份怯懦与愧疚,才给了赵志敬可乘之机。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被欲望与礼教裹挟的糊涂人。
片刻后,殿内依旧只有香烛燃烧的噼啪声,角落里连一丝衣料摩擦的响动都无。尹志平心中了然,赵志敬的隐忍功夫倒是见长。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石像肃穆的面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祖师在上,弟子尹志平此次下山游历三月有余,虽行过数桩侠义事,却也有诸多感悟与愧疚。”
躲在殿角梁柱后的道士闻言,顿时精神一振。他身形紧贴着冰冷的石柱,呼吸都刻意放轻,双目死死盯着尹志平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道袍下摆。
“弟子在西夏地界,虽奋力杀退贼寇,却也眼睁睁看着三名孩童因延误救治殒命;在宋蒙边境,见义军强抢百姓牛羊,终究无法改变弱肉强食的规矩。”
尹志平声音沉静,字句清晰,“直到此刻静对祖师圣像,弟子才猛然领悟,为何当年祖师不常赞师父丘处机的侠义之举。”
“师傅一生行侠,斩奸除恶,江湖人称‘长春子’,何等威风。可弟子如今才懂,个人的侠义,终究困于一隅。救一人是善,救百人是功,却终究救不了这乱世里流离失所的万千百姓;斩一恶是快,除一霸是勇,却改不了这天下分崩离析的格局。”
尹志平站起身,走到石像前,抬手拂去供桌上的微尘,“祖师创全真教,传三教合一之理,并非只教弟子逞匹夫之勇,而是要以道化人,以仁安世。弟子此前,竟是本末倒置了。”
他就这样站在石像前,从西夏的民生疾苦谈到宋蒙边境的流离惨状,从个人侠义的局限讲到全真教义的真谛,声音不疾不徐,字句间满是历经世事的通透。
殿角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尹志平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因情绪波动而加重的气息,甚至能察觉到石柱轻微的震动——显然,躲在暗处的人已按捺不住,随时可能跳出来。
尹志平心中暗忖,按赵志敬的性子,听到这番“无关痛痒”的感悟,早该按捺不住跳出来嘲讽自己“假大空”,可此刻殿内依旧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他微微挑眉,难道赵志敬这次真的沉住气了?还是说,对方在酝酿更阴狠的算计?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尹志平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道尽,殿角的人依旧没有动静。这下轮到尹志平有些意外了,没想到对方心性竟沉稳了这么多。看来这段时间,赵志敬不仅武功有了诡异的进境,连性子都磨得深沉了。
“出来吧。”尹志平转过身,目光直射殿角的石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躲在那里听了这么久,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出来?”
石柱后瞬间传来一阵慌乱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是脚步声——对方显然没料到自己早已暴露,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但这慌乱只持续了片刻,脚步声便变得沉稳起来,一道身影从石柱后缓缓走出,身形挺拔,身着与尹志平同款的月白道袍,面容方正,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尹志平看着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眼前的人并非赵志敬,而是他的师兄李志常——马钰的亲传弟子,也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最早崭露头角的人物。
李志常比尹志平年长三岁,早年武功远在尹志平与赵志敬之上,曾是第三代弟子中的领军人物。
可后来尹志平随丘处机游历江湖,武功突飞猛进,赵志敬也凭借刻苦修炼迎头赶上,渐渐将李志常甩在了身后。
自那以后,李志常便变得沉默寡言,虽未明着与二人争斗,却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显然是对被超越一事心存芥蒂。如今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除了尹志平与赵志敬,便数李志常的武功最为高强。
“李师兄,你为何在此?”尹志平语气平淡,没有刻意表现出惊讶——无论躲在这里的是谁,目的都不会单纯,只是李志常的出现,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志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尹志平。这一看,竟让他有些失神。不过数月未见,尹志平似乎变了许多:原本略显清瘦的身形愈发挺拔,原本带着几分青涩的面容褪去了稚气,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经风雨的沉稳,更奇的是,他的个子似乎比之前高了些,肤色也变得莹润,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朝气,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其实不止李志常,重阳宫的许多弟子都察觉到了尹志平的变化,只是没人点破。这一切,都源于尹志平这一路的奇遇,他在西夏旧都喝了“不老泉酒”,饮下后体内气血变得格外充盈,后来月兰朵雅又为他安排了“七轮度厄术”,打通了他体内多处淤塞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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