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刺破襄阳城北的晨雾,便被蒙军大营方向飘来的狼烟搅得昏沉。
这片紧邻蒙古大军驻地的区域,早已没了寻常街巷的烟火气——断墙倾颓处爬满枯黄的藤蔓,半塌的民房屋梁上积着厚厚的尘土,偶有几只野狗叼着破布从巷口窜过,见了人影便夹着尾巴逃得无影无踪。
住在这里的百姓早在半月前就搬去了城中心,只留下空荡荡的院落与随风摇曳的荒草,倒成了藏人的绝佳去处。
霍都踩着碎石子前行,锦袍下摆扫过地面的枯草,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右手按在腰间弯刀的珊瑚柄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扫过前方那座被战火熏得发黑的破庙,眉头微微蹙起。
这座庙坐落在三条巷子的交汇处,屋顶塌了大半,几根焦黑的木梁斜斜地支棱着,像极了濒死者伸出的枯瘦手指,按理说最不该藏人,可偏偏这种“明显”,反倒让他生了几分疑心。
霍都心中暗忖,此前他便笃定“越危险处越安全”,果然在破庙寻到过郭芙踪迹。那丫头逃跑后,定会第一时间找父母求助,而这紧邻蒙军大营的荒僻之地,看似凶险,反倒可能藏着郭靖夫妇的落脚点。
虽知晓郭靖重伤未愈、黄蓉产后体虚,可二人毕竟是顶尖高手,真要撞上,自己与达尔巴纵有一身本事,怕也讨不到半分好处,想到此处,他按在刀柄上的指节又紧了几分。
“师兄,你看那破庙。”霍都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郭芙那丫头逃脱,定是慌不择路,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寻常百姓藏人的民房她未必肯去,反倒会选这种看似显眼、实则无人问津的地方躲着。”
跟在身后的达尔巴瓮声瓮气地应着,他比霍都高出半个头,壮硕的身躯裹在粗布僧袍里,走起路来地面都似微微震动。他顺着霍都的目光望去,粗眉拧成一团:“师弟,这庙一眼就能望穿,连扇完整的窗户都没有,藏在里面岂不是一抓一个准?那郭芙再蠢,也该知道找个有门有窗的地方躲着吧?”
“蠢不蠢,进去看看便知。”霍都说着便要抬步,可刚迈出脚,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的声响。他猛地转身,弯刀“噌”地出鞘半截,寒光映着他眼底的警惕——只见十数名黑衣人从巷两侧的断墙后窜出,均蒙着面劲装紧紧裹着身形,脸上蒙着的黑布只露出一双双眼睛,瞳孔里没有半分神采,像极了被抽去魂魄的木偶。
这些人落地时悄无声息,形成一个半圆将霍都与达尔巴围在中间,手中握着的短刀泛着青幽幽的光,显然淬了毒。霍都心中一凛,却依旧维持着镇定,手腕一翻将弯刀归鞘,抱拳道:“诸位是哪路英雄?拦我们去路,总得给个说法吧?若是为了财物,我蒙古大营有的是金银,何必用这般刀兵相向的法子?”
可黑衣人却无一人应答,为首者手臂微微抬起,其余人便如提线木偶般齐齐扑上。他们的招式僵硬得可笑,出拳时胳膊直挺挺的,踢腿也毫无章法,可每一招都朝着要害而去,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
达尔巴怒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抡圆了拍向最前一人,掌风扫得对方衣襟猎猎作响,可那人竟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掌。“咔嚓”一声脆响,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可他依旧伸着手臂,指甲泛着黑青,朝着达尔巴的咽喉抓去。
“不对劲!”霍都挥刀格挡,刀锋划过一名黑衣人的肩头,本该鲜血喷溅的伤口,却只渗出少量黑褐色的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他眼角余光瞥见黑衣人脖颈处隐约露出的青色纹路,那纹路扭曲如蛇,不似中原武林常见的练功印记,倒像是西域邪术留下的痕迹。“这些人的武功路数混杂着西域邪术,绝非中原武林人士!达尔巴,小心他们的伤口,莫要沾到黑血!”
达尔巴已接连打翻三名黑衣人,可倒下的人挣扎着还要起身,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肉,露出森白的骨茬,他们却似毫无知觉。达尔巴喘着粗气,粗声问道:“师弟,这些人怎的不怕疼、不怕死?莫不是中了什么邪祟?”
“管他什么邪祟,先解决了再说!”霍都咬牙劈出一刀,将一名黑衣人的短刀劈飞,随即一脚踹在对方胸口。黑衣人倒飞出去,撞在断墙上,可不等落地,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朝他扑来。
霍都心中越发焦躁,这些人虽武功低微,却胜在不知疲倦、不怕伤痛,久战下去,他与达尔巴就算不累,也难免被黑血所染。
就在这时,霍都眼角的余光扫过巷尾的屋檐,心脏猛地一缩——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两道身影,一人手持哭丧棒,棒身缠着发黑的麻布,另一人手握长鞭,鞭梢垂在瓦面上,虽都蒙着面,可那身形与兵器,分明是潇湘子与尹克西!
“原来是二位!”霍都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你们与我师父金轮法王同为忽必烈大汗效力,皆是为了擒拿郭靖、夺取襄阳而来,为何要遣这些怪人拦我去路?莫非是觉得我师徒二人碍了你们的好事,想独吞功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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