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林梢,像一把钝刀,刮得人皮肤发紧。
尹志平勒住枣红马的缰绳,目光落在身前的张凝华身上。她被点了穴道,坐在马鞍上,背脊却依旧挺直,像一株被狂风弯折却未断的韧草。
“你说她姓若?”尹志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我行走江湖十余年,遍历中原南北,从未听过这等姓氏。武林世家、名门望族,便是偏安一隅的小族,也未曾有过‘若’姓的记载。”
张凝华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那笑意从眼角眉梢漫开,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不屑。
她抬眼瞥了一眼旁边骑在黑马上的赵志敬,声音清冽:“尹道长孤陋寡闻,也不足为奇。这江湖之大,藏着的隐秘比你见过的刀剑还多。你看我——”
她微微侧过身,让阳光落在自己脸上。肌肤白皙,眉眼精致,虽沾了些微泥污,却难掩那份骨子里的清丽。
“我是金人后裔,父亲是大金的三品将军,母亲却是地道的汉人。你从我的外表,我的言语,能分辨出我身上流着异族的血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尖锐:“世人总爱以貌取人,以姓氏论族,却不知岁月流转,各族交融,早已没有了绝对的纯粹。你没听过‘若’姓,只能说明你眼界太窄,而非这姓氏不存在。”
“哼!”赵志敬冷哼一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攥着缰绳的手猛地收紧,黑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扬起几点尘土。
“别以为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把自己当汉人。你骨子里的蛮夷之气,藏不住的!金人南下,烧杀抢掠,靖康之耻,至今历历在目。你一个金狗后裔,也配在这里教训我们?”
“我不像你那么无耻!”张凝华毫不示弱地怼回去,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赵志敬,“为了攀附关系,为了苟活,连廉耻都不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那若梦姑娘身份不凡,想借着她的名头往上爬,却不知自己是什么货色!”
赵志敬脸色一沉,冷笑一声:“她身份再高,与我又有何干?我乃全真教名门弟子,一身修为、品行端正,岂需借旁人名头攀附?”话到此处,他喉结一动,险些脱口而出“我赵志敬还是是宋室宗亲,宋理宗的亲儿子!”,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黑风盟早已颠覆朝堂,正四处搜捕宋理宗及其子嗣,此事一旦泄露,便是杀身之祸,他从未对旁人吐露半字——尹志平并不打算杀张凝华,此刻对她炫耀无异于自寻死路。
张凝华见他话锋陡然顿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挑眉嗤笑:“哦?既不需攀附,那方才紧盯若梦妹妹的眼神,又算什么?你这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赵志敬胸口憋闷得发慌,却偏偏无从反驳。他狠狠瞪了张凝华一眼,最终只能重重“哼”了一声,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那张带着嘲讽的脸,心里却暗自发誓,迟早要让这女人为今日的言语付出代价。
张凝华心情舒畅,语气缓和了些许:“我之所以说这些,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是想帮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世上的纯血汉人,早已寥寥无几。真正纯粹、未与他族通婚的汉族,怕是只剩下那些与世隔绝的古族了。”
赵志敬撇了撇嘴,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是全真教弟子,是地道的汉人,身上流着华夏的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没兴趣听,也懒得管。”
他心里此刻满是对保龙一族的忌惮,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方才在地底的纠葛,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慌意乱。张凝华说的这些大道理,在他看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废话。
小龙女坐在另一匹马上,素白的裙裾在风中微微飘动,像一朵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她的嘴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急切,又很快被清冷掩盖。
她本想追问张凝华,给郭芙摄魂散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为何要让郭芙用那药物来对付尹志平,又为何要牵扯到自己。
可话题早已转到了保龙一族,转到了“若”姓的来历。若是此刻刻意发问,难免显得突兀,惹人注意。
她素来爱面子,性子清冷孤傲,不习惯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脆弱与疑惑,更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对那件事的在意。
有时候,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吃亏。明明心中有万千疑问,却因为放不下身段,因为怕被人嘲笑,只能将话咽在肚子里,任由真相在眼前溜走。
小龙女心中也清楚这一点,却始终改不了。她只能默默咬着唇,将那份急切压在心底,目光落在张凝华身上,希望能从她接下来的话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尹志平并未察觉小龙女的心思,他的注意力全在张凝华身上。他知道张凝华心机深沉,绝不会轻易吐露真相,但她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各族交融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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