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戴盈盈的存在,成了刘胜利计划中最棘手的变数。
其一,宋晓倩离开百金贵集团后,戴盈盈是总经理秘书的热门人选;
其二,刘胜利本打算利用戴盈盈做诱饵,制造高志豪更多经济漏洞(比如那笔挪用资金),甚至想控制她来要挟高志豪。可戴盈盈并非任人摆布的棋子,她有自己的野心(比如借高志豪上位,甚至取代王莹莹),与高志豪的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刘胜利曾在酒后失言,向戴盈盈吹嘘自己握有高志豪的把柄,扬言时机一到便要夺走总经理宝座,还要求戴盈盈“识时务”好好伺候爷。如今想来,那正是他最大的失算。刘胜利意识到戴盈盈是颗不稳定的炸弹,更让他忌惮的是,宋晓倩离开后,高志豪对戴盈盈的感情日渐深厚——这会让高志豪为保护她变得不可预测,甚至可能做出疯狂举动。他怕戴盈盈把他的“真心话”捅给高志豪,打乱他用“审计报告”逼宫的全盘计划。
所以,戴盈盈的“意外”中毒乃至殒命,无疑会给高志豪致命一击——既能让他在办公会上心神大乱、判断失误,被刘胜利用指向宋晓倩公寓资金的审计报告一举击溃;又能摧毁他的情感寄托(这个宋晓倩的替身),重创他的精神支柱,让他彻底崩溃。
张建军的投毒,正是刘胜利一手策划。他利用戴盈盈这位远房表哥因调职被拒而积郁的怨恨,再辅以重金诱惑,轻易找到了一个看似无关的“枪手”。而那块百达翡丽腕表,恰是刘胜利得意忘形下露出的破绽,也成了高志豪绝境中攥住的一线反击生机。
戴盈盈看着高志豪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以及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恐惧,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她喘着气,声音低得像风中残烛:“刘胜利……他找过我……暗示手里有整垮你的证据……说晓倩姐的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高志豪的心猛地沉到冰窖,后脊窜起的寒意让他牙关打颤。原来刘胜利早就知道戴盈盈的怀疑,甚至主动威胁过她!他给宋晓倩买公寓的秘密,竟是刘胜利藏在袖中最锋利的刀,不仅要剖开他的经济问题,更要剜出他内心最黑暗、最恐惧的过往。
他猛地想起王莹莹手机上的那条彩信,此刻终于豁然开朗——那必是刘胜利手笔无疑。
“别说了,盈盈,别说了……”高志豪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指腹却在颤抖,“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心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焚毁理智,而那彻骨的寒意却又让他如坠冰窟。刘胜利不仅要夺他的权、索他的命,还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而戴盈盈,这个无辜卷入旋涡的替身,差点成了这场阴谋的祭品。
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警察来了,来调查投毒案。高志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大脑飞速运转。他必须先配合警察,用张建军和监控录像盯死刘胜利的谋杀未遂罪。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抢在刘胜利狗急跳墙、公开宋晓倩事件之前,找到那份尘封的原始证据,找到当年那位元老留下的致命把柄!那或许是他唯一能反败为胜,甚至为宋晓倩洗刷污名的救命稻草。
而王莹莹那句“掀翻棋盘”的警告,此刻在他脑中愈发清晰。她是否也知道宋晓倩的事?她口中的“棋盘”究竟囊括了多少势力?“棋子”又指向何方?
高志豪知道,扳倒刘胜利只是这场风暴的序幕。那些深埋于过去、缠绕于现在的巨大阴影,才刚刚掀开狰狞的一角。真正的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高志豪立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戴盈盈那句“晓倩姐”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刻意冰封的记忆堤坝。十七年的腥风血雨裹挟着冰冷绝望,瞬间将他淹没。他身体猛地一晃,撞在冰冷的金属床栏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戴盈盈那只冰凉的手骨揉碎。
“别说了……”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过,带着血沫,“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那“有我”二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承诺,重逾千斤,带着血腥的决绝。他低头,看着戴盈盈苍白脸上蜿蜒的泪痕,那与宋晓倩惊人相似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惧与悲哀。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撞进脑海:她不是宋晓倩。 她是戴盈盈,一个活生生、差点为他那肮脏过往而死的女人。这认知尖锐地刺破了他长久以来虚幻的寄托,带来一阵剜心般的痛楚。
走廊里骤然响起的密集脚步声将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拽回。病房门被推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刑侦支队的陈队长,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过病房。
“高先生,”陈队长声音沉稳,“关于戴小姐中毒事件,我们需要详细询问情况。”
高志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摇摇欲坠的脊背。他最后看了一眼戴盈盈,她微微阖上眼,长睫轻颤,似乎耗尽力气。他松开手,转身面对警察,脸上所有的痛苦和脆弱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覆盖,那是商海沉浮多年淬炼出的本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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