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浸湿了单薄的寝衣。肩头那灼烧般的刺痛与阴寒交织,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我,那不仅仅是梦。影傀的残留,像跗骨之蛆,通过这伤痕,与我建立了某种诡谲的联系。而它最后指向书房的动作,更像是一道冰冷的命令,或者说,一个无法回避的陷阱。
毁灭木盒?那梦中感受到的、源自井口的恐怖吸力,以及影傀指向木盒的执念,都在 尖叫着警告我,事情绝非“烧掉”那么简单。这木盒,或许不仅仅是残余阴气的聚合体,它可能关联着影傀形成的根源,甚至是……彻底终结这一切的关键,或者说,是另一个更恐怖的开端。
天刚蒙蒙亮,我再也无法待在房间里。我必须去找三叔公,必须告诉他这个梦。
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老宅寂静得可怕,连往日清晨的鸟鸣都消失了。我快步走向三叔公的书房,心头的压抑感随着靠近而愈发沉重。
书房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
三叔公坐在他那张旧藤椅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窗纸,勾勒出他佝偻的背影。
“三叔公?” 我低声唤道。
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我绕到他面前,只见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惊恐,嘴巴微微张开,仿佛临终前想呼喊什么,却最终未能发出声音。他的右手紧紧攥着胸口,左手则无力地垂落,指尖距离掉落在脚边的那个紫檀木盒,只有寸许之遥。
木盒的搭扣,是打开的!
他……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试图打开它?!就在昨晚我做梦之后?
我颤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片冰冷。
三叔公……死了。和陈锋一样,死得突然而诡异。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不是因为死亡本身,而是因为这意味着,木盒带来的危险,远超我们的想象!甚至连知晓部分内情、心存敬畏的三叔公,都无法抵挡它的诱惑或者说……它的诅咒!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掉落在地、搭扣弹开的木盒。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暗紫色的檀木在昏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打开的缝隙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捡起来?还是立刻逃离?
肩头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那阴寒感仿佛在催促我。梦中影傀指向它的画面,三叔公暴毙的惨状,交织在我脑海里,形成一种疯狂的推力。
我咬咬牙,弯下腰,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木盒。
入手沉重,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与肩头的阴寒隐隐呼应。我深吸一口气,用拇指轻轻掀开了盒盖。
没有预想中的冲天怨气,也没有骇人的异象。
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
底下铺着一块褪色发黑的绸布,上面放着一本薄薄的、线装的、纸张焦黄脆弱的册子。册子的封面上,是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繁体字——《守宅契》。
旁边,则是一小撮用红绳系着的、枯黄干燥的……头发。那头发细软,颜色灰白夹杂,看起来年岁已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守宅契》?这就是太爷爷陈守仁与这栋宅子,与那“影傀”之力达成的契约?
我强忍着不适,轻轻拿起那本册子,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的字迹同样是用那种暗红色颜料书写,笔画扭曲,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执拗。内容并非简单的记录,更像是一种混合了疯狂呓语、恶毒诅咒与诡异仪式的笔记。
“……血脉为引,宅基为躯,神魂为锁,永镇于此……”
“……后世子孙,凡居此宅,受吾庇佑,亦承吾缚……”
“……若有背弃,鬻宅离根者,魂为影食,永世不得超脱……”
“……契成之日,镜为吾目,梁为吾骨,瓦为吾肤,吾即宅,宅即吾……”
“……然,孤阳不长,独阴不生,需一‘钥’,承吾之念,续吾之守……”
字里行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疯狂与掌控欲。太爷爷并非被动化为影傀,他是主动的!他用自己的神魂、血脉,以及某种邪恶的仪式,将自己与这座老宅彻底绑定,成为了一个地缚灵般的恐怖存在,并以此诅咒所有后世子孙!
而最后一句“需一‘钥’,承吾之念,续吾之守”,让我遍体生寒。“钥”?是指什么?继承人?还是……祭品?
我继续翻页,后面记载了一些维持这种状态的禁忌和代价,以及一些模糊的、关于如何“强化”联系的邪恶法门。直到册子的最后一页,几行更加潦草、仿佛临终前匆忙写就的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契力反噬,渐噬吾魂……悔之晚矣……唯‘替身’可解……”
“……寻血脉至亲,生辰契合者,于镜碎魂荡之时,以发为媒,移契转缚……”
“……然此法险甚,若替身魂坚,或契力有瑕,则影傀两分,旧念难消,新缚不成,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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