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寒琛站在床边，手电的光束颤抖着照在母亲脸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苍白如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胸膛随着呼吸机规律的节奏微微起伏。
她还活着。
真的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寒琛的心脏上。他几乎站不稳，伸手扶住冰冷的金属床架，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沈墨已经快速检查完连接的仪器，声音里带着专业性的冷静，却也透着一丝难以置信，“心率45，血压90/60，血氧饱和度94%……她处于深度药物诱导昏迷状态。这些设备，”她扫视着房间里那些精密的仪器，“是最顶级的医疗维生系统，至少可以维持这种状态……很多年。”
很多年。也就是说，母亲可能从“去世”那天起，就一直躺在这里。
“谁在维持这些？”陆寒琛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看向那些闪烁的指示灯，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这一切都需要定期维护，更换药物，补充营养液。
沈墨走到仪器控制台前，快速操作着。屏幕亮起，需要密码。
“系统有定期自动记录。”她调出日志界面，“最后一次人工维护记录是……三年前。之后全部是自动程序运行。药物储备剩余37%，营养液剩余42%。”
三年前。陆寒琛的大脑飞速运转。三年前发生了什么？那是星烁刚刚启动“潘多拉”项目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公司内部可能有“内鬼”的时候。
“自动程序能维持这么久？”他问。
“理论上可以，如果初始设置足够完善。”沈墨皱起眉，“但这些设备的耗材补充……除非有预设的补给渠道，或者……”她顿了顿，“或者这个地下室连接着外部供应系统。”
两人同时看向房间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之前被仪器遮挡，现在才看清。
陆寒琛走过去，发现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手掌识别面板。他犹豫了一瞬，将右手按了上去。
面板亮起绿光。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陆寒琛先生。”
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的空间——一个大约十平米的小型仓储间。货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医疗耗材：营养液袋、药物注射液、电极贴片、过滤芯……足够维持数年的用量。
更让陆寒琛震惊的是，仓储间里侧还有一台设备：一个看起来像是3D生物打印机的东西，旁边是冷藏柜，里面储存着各种生物原料。
“这是……”沈墨走到打印机前，调出操作记录。屏幕上显示着最近一次打印任务——就在七十二小时前。打印物品：神经活性维持剂。
“自动化工厂。”沈墨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可以自制大部分维持所需的药物和耗材。设计这个系统的人……考虑得非常长远。”
陆寒琛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母亲温柔的面容，精密的维生系统，隐藏的自动化工厂……所有的碎片开始拼凑起来。
父亲是“先知”，研究意识上传和维度计算。
母亲是建筑师和密码学家，设计了“守护者协议”。
他们都与“园丁”有过交集，一个反抗至死，一个……
一个选择了假死脱身，把自己藏在这里，用最深沉的睡眠躲避追杀？
可是为什么？既然要躲，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让他承受那么多年的丧母之痛？
“陆寒琛。”沈墨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她指着维生系统主屏幕上突然弹出的一条信息——
【深度休眠协议第3阶段将于12小时后到期。请选择:
A. 续期休眠（需补充特定神经活性剂）
B. 启动唤醒程序
C. 转入永久静默状态】
倒计时已经开始：11:59:58，11:59:57……
“神经活性剂……”沈墨快速查看仓储间的库存清单，“缺一种关键成分：L-7型神经生长因子。库存为零。”
“哪里能弄到？”陆寒琛立刻问。
“严格管制类药品，只有少数顶级医疗研究机构或……”沈墨顿了顿，“或‘园丁’那种级别的组织才有。”
所以这是个死局。要么在十二小时内找到几乎不可能弄到的药品，要么启动唤醒程序——但一个深度昏迷多年的人突然被唤醒，风险极大。要么……选择C，永久静默。
陆寒琛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陷进掌心。他看着母亲安静的面容，想起她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寒琛，如果有一天妈妈做了让你不理解的事，请相信，那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他？用这种方式？
“还有别的选择吗？”他问沈墨，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
沈墨沉默地检查着所有系统。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有，但是……”
“说。”
“系统记录显示，休眠协议的设计者——也就是你母亲——留下了一个应急方案。”沈墨调出一段加密档案，破译后显示出来，“在协议到期前六小时，如果无法获得L-7因子，可以尝试用‘血脉共鸣’刺激自主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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