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寂寺的日子,仿佛被时光单独裁剪出来,贴上“凝滞”的标签。
晨钟暮鼓,青灯古佛。
郑默的生活简化到了极致,只剩下修炼、诵读、聆听,以及承受那份近乎自虐的苦楚。苦玄大师传授的“站桩”与“吐纳”,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静好。
那独特的呼吸法门,要求气息沉入丹田,细、慢、深、长,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周围稀薄的山间灵气纳入体内,每一次呼气,又需将体内的浊气、杂质彻底排空。
初时,郑默只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又像是在深海之下艰难求生。
意识的纷扰更是无孔不入,默远集团的财报数据、林倩仇恨未报完、未来科技的走向、王浩那令人厌烦的绊脚……种种念头如同沸腾的开水,不断冲击着他试图维持平静的心湖。
身体的痛苦同样剧烈。
那些古怪的“筑基”姿势,看似静止,实则调动着人体最深层、最不常用的肌肉群和筋膜。
一个看似简单的“混元桩”,要求屈膝微蹲,含胸拔背,双臂虚抱,一站便是数个时辰。
最初,不过一刻钟,郑默便觉得双腿灌铅,颤抖不止,腰背酸软如同折断,虚抱的双臂更是沉重得如同托举山岳。
汗水不是流出,而是从每一个张开的毛孔中被挤压出来,浸透单薄的练功服,在地面洇开深色的水渍。
苦玄大师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在他气息彻底紊乱、姿势严重变形时,才会用那干枯的手指在他某个关节或穴位上轻轻一点。
这一点,有时带来的是针刺般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有时却又如同一股清凉的溪流,舒缓了那处的僵直与灼热,让他隐约触摸到某种玄妙的运行轨迹。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郑默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崩溃了多少回。
在数个繁星满天的深夜,当他独自在安排给他的简陋禅房里,感受着全身如同散架重组般的酸痛时,也会生出怀疑……
但每当念头升起,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上世林倩冤枉他时的恶毒嘴脸、同学想揍他时的眼神,浮现出王浩绊倒他时,那居高临下的恶意眼神,浮现出楼下那些应聘汉子对他“老板战斗力”的猜测。
更深处,是一种对超越凡俗、掌控自身命运的强烈渴望。
这渴望,支撑着他一次次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爬起来,走向院中那个冰冷的蒲团。
时间在痛苦的砥砺中悄然流逝。
一周,两周……一个月……
某一日,正值子时,万籁俱寂。
郑默依旧在禅房内盘膝吐纳,月光透过窗棂(窗格子),洒下一片清辉。
他摒弃杂念,心神完全沉浸在呼吸的韵律之中,感受着气息在鼻腔、胸腔、腹腔之间缓慢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心神即将再次涣散,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时,忽然,在小腹丹田的位置,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感!
那感觉,如同寒冬里落入掌心的一片雪花,瞬间融化,带来一丝沁入骨髓的暖意;又如同在无尽的黑暗荒漠中,骤然看到了一粒闪烁的微光。
这温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真真切切地从他身体内部滋生出来!它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强地存在着,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极其缓慢地脉动、流转。
郑默心中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从入定中惊醒。但他强行按捺住翻腾的心绪,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意识,去触碰、去感受那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苦玄大师提到过的元气!
成功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郑默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夜未眠,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精光内蕴,清澈无比。
他感受着丹田处那虽然微弱,却已稳定下来的温热气流,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充实感充斥全身。
他推开禅房门,走到院中。
苦玄大师依旧坐在那棵菩提树下,仿佛从未移动过。
“师父,”郑默恭敬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弟子……似乎感受到了。”
苦玄大师缓缓睁开眼,那双清澈深邃的目光落在郑默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其丹田深处那缕初生的元气。
他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元气初生,算是摸到了门槛。”
苦玄大师声音平淡,“既然已生元气,便可知晓此道境界划分,也好让你心中有数。”
郑默精神一振,凝神静听。
“龙国武者,依其对自身力量挖掘与运用的层次,大致可分为四境。”
苦玄大师缓缓道,“外劲,锤炼筋骨皮膜,力发於外,刚猛无俦(指招式刚猛、外放性强,具有压倒性破坏力)世俗所谓格斗高手、散打冠军、特种兵王,大多止步于此境,或初窥门径而未得精髓。力有穷时,终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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