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没问题!”林晚星不疑有他,欢快地应了一声,像只出笼的小鸟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
办公室内的气氛,几乎是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战秋阳脸上轻松的笑意缓缓收敛,他将领带夹盒轻轻放在桌上,目光转向沈恪和蒋凡坤,变得严肃而深沉。
蒋凡坤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沈恪依旧沉稳,但眼神专注地落在战秋阳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恪神,凡坤,”战秋阳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医生特有的审慎,“作为医生,我不该过多打听病人的隐私。但我看得出来,你们,尤其是恪神,对晚星那丫头不一般。所以有件事,我思考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
他稍作停顿,组织着语言:“这次手术,在清理她手腕上旧疤痕的表层组织时,我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情况。”
沈恪的脊背挺直了一些。
蒋凡坤也皱起了眉。
“她手腕上的旧疤痕不少,但绝大多数都很浅表,属于典型的……情绪失控下的自伤行为,不影响功能和深层组织。”战秋阳的指尖在自己手腕相应位置比划着,“但是,唯独有一道,非常深。深到……”
他看向沈恪,语气凝重:“当时那一刀下去,极可能已经造成了腕部动脉血管的部分离断,以及部分韧带的断裂。”
蒋凡坤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心内科医生,他太清楚腕部动脉的位置和重要性。
战秋阳继续道,眉头紧锁:“最关键的是,那一刀的切入角度和力度,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和试探。这……不太像是一个人在情绪崩溃时对自己能下得去的手。除非……”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残忍的假设,但沈恪和蒋凡坤都听懂了。
“这件事,我手术当晚就在犹豫要不要说。现在想想,不该犹豫。”战秋阳叹了口气,“我没告诉晚星,是怕她有心理负担,也是出于对你们二位的信任。她以后是要当医生的,手指的灵活性至关重要。那道旧伤导致的韧带部分挛缩,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可能会影响一些需要极高精细度的操作。”
他看向沈恪,语气带着遗憾和一丝无力:“而且,时间过去太久了,现在想要完全恢复那部分受损的功能……希望非常渺茫。”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
蒋凡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狠狠搓了把脸。
沈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收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他想起林晚星平时系扣子、或者试图拿稳细小物件时,左手那细微的、短暂的力不从心。他曾经以为那是她天生的娇气,此刻才惊觉,那是韧带被暴力斩断后,留下的永久性不便利。
那是另一个人,以近乎残忍的决绝,刻在她身体和未来职业道路上的,一道无法磨灭的阴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晚星轻快的脚步声和哼歌声,由远及近。
战秋阳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蒋凡坤也立刻管理好表情,只是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震惊与怒气。
沈恪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手,转身面向门口的一刹那,眼底所有翻涌的心疼与冰冷都被妥帖地收敛,只剩下惯常的,让人安心的温和。
门被推开,林晚星举着一本蓝色册子,笑容灿烂:“战院长,手册拿来啦!”
灯光洒下来,落在她终于摆脱束缚、光洁如新的手腕上,那里肌肤温热、触感细腻。沈恪的手在她看不见的身侧,指尖无声地收缩,仿佛要隔空握住那段他未能参与的、充满痛楚的过去。
林晚星毫无察觉,笑容比灯光还要明亮。
可站在柔和灯光下的三个男人心照不宣——一道新的疤痕可以完美祛除,但一道刻入命运的旧伤,从未真正愈合,在不经意的时刻露出它狰狞的冰山一角。
回程的车换成了蒋凡坤开。
沈恪沉默地坐进了副驾驶,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却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膝头,指尖微微蜷起,仿佛正试图握住一段沉重而无形地过往。侧影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绷成一道沉默的剪影。
林晚星浑然不觉,沉浸在“刑满释放”的喜悦里,抱着自己的左手腕,在后座快乐地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蒋凡坤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笑着打趣:“妹妹,收收神通吧,你这歌喉,跟我的摇滚有得一拼,都属于无差别攻击型。”
要在平时,沈恪或许会接一句温和的调侃,此刻他却只是无声地看着窗外,仿佛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林晚星不以为意,哼歌的兴致被打断,话匣子又打开了,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蒋老师你不懂欣赏!哎,我跟你们说,我从董屿白那儿,听到我哥——就是大名鼎鼎的CV听澜大神——录的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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