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比江南的雨更寒,卷着宫墙下的枯叶,撞在朱红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透着几分肃杀。
苏菲菲端坐东宫书房,指尖捏着东宫暗卫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素笺薄脆,却似有千斤重,指尖几乎要将纸页掐碎,指节泛白。密报上,苏凌薇买通线人、伪造证据、构陷沈清辞的阴谋一字一句清晰在册,连那“三步毒计”的细节都探查得分毫不差——从伪装成远房亲戚的棋子,到被重金收买的哭闹灾民,再到即将被篡改的灾情统计册与伪造的贪墨书信,每一步都算得精准狠辣,死死咬住沈清辞寒门无依、根基浅薄的软肋,意图一击致命。
“姐姐……你当真要赶尽杀绝?”苏菲菲眼底翻涌着怒意与寒痛,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素知长姐苏凌薇对储位心存觊觎,多年来明里暗里的算计从未停歇,却未料其竟会借着赈灾这等关乎万民性命的大事,行此卑劣构陷之事,置百姓安危于不顾。沈清辞本是她选定的东宫侧夫,虽未正式册立、情谊尚浅,却在江南灾区夙兴夜寐,每日清点灾民、调度物资、规划安置点,哪怕双手磨出厚茧、衣摆沾满泥污,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这般正直坦荡、心怀苍生之人,竟要被污蔑为贪墨敛财、草菅人命的奸佞?
“备马!”苏菲菲猛地起身,明黄的宫装裙摆扫过案几,砚台微微震颤,墨汁溅出几滴,落在密报上,晕开黑色的痕迹,“带上东宫亲卫,即刻赶赴江南!另外,去御史台将王御史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需他同行作证,查明真相!”
她深知,苏凌薇的阴谋一旦得逞,沈清辞不仅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性命难保,而她“识人不明、纵容下属贪墨”的罪名也会坐实,赈灾大计受挫,民心离散,储位根基彻底动摇。这一步,她退不得,也输不起,更不能让无辜之人蒙冤,让百姓因权力争斗受苦。
三日后,江南灾区。
连日阴雨暂歇,天空依旧阴沉,泥泞的安置点内,帐篷连绵成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淡淡的药香。本该井然有序的安置点,此刻已乱作一团。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跪在主帐篷前哭闹不休,双手拍打着泥泞的地面,口中反复喊着“沈大人贪赃枉法,克扣粮草”“我儿饿死冻死,皆是因你见死不救”,声音嘶哑凄厉,引得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灾民,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目光落在帐篷前的沈清辞身上,满是怀疑与鄙夷。
不远处,一个穿着体面、面色油滑的中年男子,正被两名东宫暗卫押着,双手反绑,却还在高声嚷嚷,故意让周围人听清:“是清辞让我来的!他说赈灾的银子好赚,让我来帮他看管私藏的粮草和赃款!我这里还有他给我的信物,绝非污蔑!”
沈清辞站在人群中央,一身素色布袍沾了不少泥点,领口微微歪斜,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依旧挺直脊背,不肯弯半分。他本是寒门出身,十年寒窗苦读才得金榜题名,能得太女青睐、纳入东宫侧夫之列,已是天大的恩宠,故而愈发谨小慎微,珍惜这份体面与清名,赈灾之事更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疏漏。可此刻,那些淬了毒的谣言如针般扎在心上,密密麻麻地疼,他试图开口解释,声音却被混乱的哭闹与议论淹没,连身边一同办事的小吏,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无依无靠的寒门侧夫,本就是权力争斗中最容易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存在。
“沈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苏凌薇的贴身谋士身着青色锦袍,带着几名官府差役缓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叠泛黄的纸页,故作威严地扬了扬,“这是数十名灾民的控诉状,字字泣血;这是你‘远房表舅’的供词,还有他口中的‘信物’;另外,昨夜有人看到你与不明人士在帐篷外密会,怕是在转移贪墨的赃款吧?证据确凿,你休想狡辩!”
谋士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沈清辞心头,周围灾民的议论声愈发激烈,甚至有人开始扔烂菜叶与泥块,砸在他的衣袍上。他百口莫辩,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眼底泛起红血丝——他以为自己凭才学立足,恪守本心,便能远离纷争,却终究还是卷入了储位之争的漩涡,成了苏凌薇打击苏菲菲的棋子。
就在沈清辞濒临崩溃之际,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的声响穿透混乱,越来越近。尘土飞扬中,一队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的东宫亲卫簇拥着一匹骏马而来,马背上,苏菲菲一身玄色劲装,长发高束,腰间佩刀,面色冷厉如霜,眉眼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跟着的王御史手持御史笏板,神色凝重,步履沉稳。
“住手!”
清脆而威严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带着储君独有的威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望去,连哭闹的灾民都止住了声音,眼中满是敬畏。苏菲菲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脆,快步走到沈清辞身边,目光先掠过他苍白的脸、泛红的眼眶,又落在他磨破结痂的指尖,心中一疼,随即转向那谋士与哭闹的灾民,语气冰冷如刀,带着彻骨的寒意:“谁敢在此造谣生事,构陷东宫侧夫,阻挠赈灾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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