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山间万物晕染得模糊不清。苏菲菲四人踏着崎岖山路,在碎石与荆棘间艰难跋涉,脚下的路径愈发陡峭,寒风卷着草木的萧瑟,顺着领口灌入,冻得人指尖发僵。足足半个时辰的奔波后,前方密林深处,一座山神庙的轮廓终于在昏暗中渐渐清晰,似是久候在此的归处,给疲惫的众人添了几分慰藉。
这座山神庙规模狭小,墙体在岁月侵蚀与风雨冲刷下,早已失了往日的规整,泛着斑驳的灰白,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像是被时光刻满了陈旧的印记,透着几分荒凉。门前的石香炉积着厚厚一层香灰,落满枯叶与尘土,显然已沉寂许久,再无善男信女前来祭拜。唯有檐角悬挂的那只铜铃,在微凉夜风的轻拂下,轻轻晃动,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响,叮咚作响,驱散了山间沉沉的死寂,添了几分微弱的生机。
慕容瑾始终神色警惕,身为护卫,不敢有半分松懈。他率先迈步上前,脚步轻捷如狸猫,指尖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庙门。老旧的木门轴因常年未修,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得人心头微紧。借着头顶洒落的清冷月光,他目光如炬,快速扫过庙内各个角落——从阴暗的神龛下方,到堆叠杂物的墙角,再到残破的窗棂外侧,每一处可能藏匿人影的地方都仔细排查,确认无外人踪迹、亦无机关陷阱等异常动静后,才回身对着身后三人沉声道:“殿下,庙内安全,可暂歇片刻。”
顾宴之闻言,立刻与慕容瑾默契配合,二人同时俯身,稳稳抬起担架两端,脚步放得极轻,生怕稍有颠簸便牵动季若白的伤口。他们缓步将担架抬进庙内,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季若白安置在铺着干燥干草的神案旁——那干草是先前过往村民遗留在此的,虽不算厚实,却也能隔绝神案石面的寒凉,聊胜于无。
安顿好季若白后,顾宴之从随身行李中翻出火折子,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火星骤然亮起,带着微弱的暖意。他凑到一旁的干草堆旁轻轻一吹,干草遇火,微弱的火光瞬间腾起,渐渐蔓延开来,缓缓照亮了庙内的景象。神龛上供奉的神像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金彩妆容,衣袂斑驳、面容模糊,唯有大致的身形轮廓依稀可辨,透着几分沧桑;神像两侧的角落里,堆放着些许村民遗弃的破旧布料与生锈农具,杂乱地堆在一起,却也恰好遮挡了庙墙的缝隙,勉强能抵御山间的寒风冷露,让庙内多了几分暖意。
众人一路奔逃,此刻终于有了暂歇之地,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慕容瑾正欲转身前往庙门处值守,警惕外界动静,神案旁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吞没,却精准地落入众人耳中。顾宴之心中一紧,脚步未动便立刻俯身看向季若白,只见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此刻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蹙成一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嘴唇也因急促的呼吸而泛着干涩的淡紫,显然是极为难受。
“若白?”顾宴之轻声唤他,语气中满是担忧,指尖下意识地触碰到季若白的手腕,刚一接触,便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得心头一沉,连忙抬头对苏菲菲与慕容瑾说道:“不好,他在发热,而且烧得厉害,怕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
慕容瑾也立刻折返回来,目光落在季若白不安颤动的眼睫上,神色凝重:“山中夜寒刺骨,他本就身负重伤,伤口反复撕裂,怕是方才赶路时受了风寒侵染,才引发高热。咱们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尚且充足,可退热的药材,先前在山道应对杀手时用得差不多了,这荒山野岭的,无处寻药,这可如何是好?”
苏菲菲走到季若白身旁,抬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紧锁,心中亦是焦急。可她深知此刻慌乱无用,定了定神,沉声道:“先用水囊里的凉水浸湿布料,敷在他额头降温,暂缓高热。今夜暂且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再做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稳住他的伤势。”顾宴之与慕容瑾点头应下,立刻按苏菲菲所说的办法行事,小心翼翼地照料着高热中的季若白,一夜无眠。
次日天刚蒙蒙亮,山林间还裹着浓重的晨雾,白茫茫一片,将草木与山道都笼罩其中,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慕容瑾早已收拾妥当,一身粗布短打,将长剑藏在腰间的布套内,尽可能扮作寻常路人模样,不引人注目。他辞别苏菲菲与顾宴之,独自一人朝着季若白所说的隐秘山道前行,脚步轻捷如狸猫,目光时刻警惕着两侧的密林,不敢有半分松懈。
那山道本就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枝叶交错,晨雾缭绕间,连数步外的景象都看不真切,透着几分阴森。慕容瑾放缓脚步,每走几步,便会停下身子,指尖轻触身旁的树皮,感受着是否有新鲜的摩擦痕迹——杀手阁行事缜密,若在此设伏,定会在沿途留下蛛丝马迹。行至一处弯道时,他忽然顿住脚步,鼻尖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气味极淡,却在清新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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