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像是被猝不及防的暖意撞乱了节奏,沈子瑜的声音裹着化不开的颤抖,连重复的话语里都浸着浓得藏不住的哽咽,一字一顿,似是怕稍一松劲,这份盼了二十余年的期许就会化作泡影:“好……好啊,随时来,家里一直等着你们,你外公外婆盼这一天,盼了整整二十多年啊。”挂电话的瞬间,听筒里还能清晰捕捉到他匆忙转身吩咐下人的声响,细碎的叮嘱、急促的脚步,顺着微凉的电波漫过来,携着一份真切到触手可及的暖意,轻轻落在苏菲菲的心头,烫得她鼻尖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那些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期待,在此刻竟有了落处。
返程的车里静悄悄的,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极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过往。苏菲菲的指尖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的边缘被磨得发毛起卷,边角处甚至泛着淡淡的陈旧折痕,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母亲生前反复摩挲、日日凝望的念想。苏瑾坐在身旁,将妹妹泛红的眼眶尽收眼底,他喉间动了动,终是放轻了声音,语气里藏着温柔的慰藉:“母亲要是知道,我们终于能回沈家,能替她了却心愿,肯定会很高兴的。”苏菲菲用力点头,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母亲眉眼弯弯的笑脸,那笑容清浅温柔,却藏着难掩的落寞,她喉间一阵哽咽,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她藏了一辈子的牵挂,忍了一辈子的思念,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沈家老宅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上,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只剩满眼的静谧雅致。青灰色的砖墙爬着浅浅的青苔,黛色的瓦檐翘角含韵,尽数藏在茂密的香樟林里,枝叶繁茂间,漏下细碎的光影,透着江南庭院独有的温婉与厚重,似是静静等候了多年,只为等这一场迟来的团圆。车子缓缓驶近,尚未停稳,苏菲菲便望见石阶旁早已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装,身姿端正,眉眼间竟与照片上的母亲有七分相似,不用问也知,这便是舅舅沈子瑜。他身旁站着一对年迈的夫妇,老爷子头发已染满霜白,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一双眼眸锐利有神,深处却藏着难掩的急切与忐忑;老太太身着一袭素雅的暗纹绸缎旗袍,身姿略显单薄,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色手帕,指尖微微发颤,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车门,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盼了半生的人。
车子稳稳停下,苏菲菲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脚步刚一落地,便与老太太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的刹那,老太太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浑浊的眼眸里瞬间涌满了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滚落,她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极致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唤道:“菲儿?是……是曼卿的女儿吗?是我们盼了这么多年的菲儿?”
苏菲菲的心头骤然一紧,一股酸涩瞬间涌遍全身,她快步上前,轻轻扶住老太太微微摇晃的身子,声音早已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压抑多年的思念,一字一句清晰地唤道:“外婆,是我,我回来了,我和哥哥,替母亲回来了。”
老太太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她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反复摩挲着苏菲菲的脸颊,粗糙的指尖划过眉眼、鼻梁,每一寸都细细描摹,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苏菲菲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像,太像了,这眉眼,这神态,跟曼卿年轻时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爷子站在一旁,强忍着眼底的湿意,抬手轻轻拍了拍苏菲菲的肩膀,掌心的力道沉稳而温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满是真切的欢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家的大门,从来就没关过,永远为你们敞开。”
沈子瑜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苏菲菲和苏瑾身上,眼底翻涌着激动与愧疚,那愧疚似是积压了多年,此刻尽数显露:“对不起,菲儿,阿瑾,这些年是舅舅没用,没能早点找到你们,让你们在外受了这么多委屈。当年你母亲跟家里闹了别扭,一气之下走了,我们四处打听,翻遍了大街小巷都没她的消息,后来好不容易得知她嫁了人、生了你们,想着她或许过得安稳,便没敢贸然打扰,只盼着她能过得好,可没想到……没想到她竟走得这么早,连一面都没来得及见。”说到最后,他喉间哽咽,话语被泪水堵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
苏菲菲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含着泪,语气却格外轻柔:“不怪舅舅,母亲当年也是怕你们担心,怕你们再为她操心,才一直没敢联系家里。可她心里,从来没放下过你们,每年都会偷偷攒钱寄回来,只是没敢留名,平日里也总对着家里的照片发呆,一遍遍跟我们说起沈家的模样。”她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封早已泛黄的信,那信被叠得整整齐齐,边角同样带着摩挲的痕迹,她小心翼翼地递到沈子瑜手中,“这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信,她到最后一刻,还惦记着祖父祖母,惦记着舅舅,反复叮嘱我和哥哥,一定要替她回来看看,好好陪着你们,照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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