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猎人小屋,像一具被遗弃在山崖边的巨大骸骨,孤零零地嵌在嶙峋的乱石与虬结的枯木之中。腐朽的木门早已脱落一半,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夜风穿过破洞和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如同无数冤魂在门外徘徊哭号。屋内,蛛网如同灰白色的丧幡,在角落和椽木间层层叠叠地垂挂着,随着气流诡异地飘荡。厚厚的积尘覆盖着一切,空气里弥漫着朽木、霉菌和动物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
萨摩亚蜷缩在屋内最黑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她把自己缩得很小,仿佛这样就能躲开无处不在的阴冷和那啃噬灵魂的恐惧。藤篮放在脚边,里面装着的东西,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意识。巴万那颗冰冷的心脏,毒蛇的毒液,还有那些在竹筒里不断蠕动、发出极其细微窸窣声的尸蛆……每一样都散发着死亡和不祥的气息。她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已经干涸结痂,变成深褐色的丑陋斑块,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不久前那场恐怖的亵渎。
“我是在救他……是在救大家……” 她反复地、神经质地低语着,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但每一次低语,眼前就闪过巴万僵硬青黑的脸,闪过骨匕刺入胸膛的瞬间,闪过那温热血浆溅到脸上的触感……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她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屋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夹杂着夜枭凄厉的啼叫,如同死神的嘲笑。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各种扭曲恐怖的幻象。她只能死死盯着唯一的光源——那扇破窗外深紫色的、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等待着……等待着那轮禁忌的满月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深紫色的天幕边缘,终于被染上了一抹诡异的、带着血色的暗红。那红色如同晕开的污血,迅速扩大、加深,将天幕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一轮巨大、浑圆、颜色深红如凝固血块的月亮,缓缓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从群山的轮廓线上爬升起来!
血月当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瞬间穿透破败的门窗,洒进小屋。这光芒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将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污浊的红纱,将蛛网、灰尘、阴影都扭曲成狰狞怪诞的形状。小屋仿佛瞬间坠入了血海深处。
萨摩亚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来了!时间到了!
一股混合着极致恐惧与病态兴奋的电流窜遍全身,让她暂时压下了所有的恶心和负罪感。她猛地从角落跳起,动作因为僵硬和紧张而显得笨拙。她扑到小屋中央相对空旷的地面,不顾厚厚的积尘,手脚并用地将杂物推开。接着,她拔出那把沾染着巴万血迹的骨匕,毫不犹豫地,用锋利的刃尖划开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呃……”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渗出额头。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清醒。鲜红的、带着生命热度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她不再犹豫,跪伏在地,用流血的手腕当作画笔,以自身滚烫的鲜血为墨,在地上快速地涂抹、勾勒!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被无形力量牵引的癫狂。手腕的伤口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剧痛钻心,鲜血汩汩流淌,但她浑然不觉。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脑海中那幅禁忌的图卷上——扭曲的符文、环环相扣的诡异几何图案、象征死亡与新生的悖逆符号……她画得飞快,血液在尘土中晕开、凝固,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轨迹。一个直径约莫五尺的、复杂而邪异的血色法阵,在血月的光芒下逐渐成型,如同一个巨大的、通往地狱的烙印。
当最后一笔完成,萨摩亚已经脸色惨白如纸,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她虚弱地瘫坐在法阵边缘,撕下衣角,草草扎紧流血不止的手腕。然后,她颤抖着打开藤篮。
她先拿出那个包裹着巴万心脏的粗布包。解开布包,一颗冰冷、暗红、不再跳动的肌肉组织暴露在污浊的血色月光下。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它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法阵最中心的一个象征“容器”的符文之上。
接着,是装着蝮蛇毒液的小竹筒。她拔掉塞子,一股刺鼻的腥气弥漫开来。她将三滴清澈如水、却蕴含致命毒素的液体,滴落在心脏的正上方。毒液在冰冷的心脏表面滚动,如同活物般渗入肌理。
最后,是那个装着七条肥硕尸蛆的竹筒。打开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爆发。那些白胖的蛆虫在竹筒里疯狂地扭动着。萨摩亚闭上眼睛,用两根手指颤抖地夹起一条,冰凉的、滑腻的、充满弹性的触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咬着牙,将七条蛆虫一条接一条,放置在心脏的周围,如同某种邪恶的献祭。
祭品就位。血色的法阵在暗红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那些用鲜血绘制的符文隐隐流动着微弱的、不祥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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