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文捡起手电,勉强镇定下来:“我系想了解李公馆同蟾蜍精嘅传说……”
“嗰啲唔系传说!”老翁突然厉声打断,浑浊的眼睛瞪圆,透出一丝恐惧与愤怒,“系真嘅!系诅咒!哩度嘅泥土,饮饱咗血同怨气,一到夜晚,特别是落雨嘅夜晚,就会醒过来!”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快啲走!天完全黑透,泥底下嘅东西就会出来……佢哋中意湿气,会跟着生人嘅气味……你听!”
清文下意识地屏息聆听。雨声似乎小了些,但那种黏腻的摩擦声却清晰起来,而且……不止一处。窸窸窣窣,从池塘方向,从草丛深处,甚至感觉就从脚边的泥土下传来。仿佛有无数湿滑的身体正在黑暗中蠕动、靠近。空气中那股腥甜味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佢……佢哋系乜嘢?(它们……它们是什么?)”清文的声音带上了颤抖。
老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起油灯,照向清文刚才查看过的泥地印记。“你睇下哩啲系乜嘢脚印?(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脚印?)”
在手电和油灯的双重光线下,那些印记无比清晰——圆钝、宽大,指缝间有蹼状的痕迹,而且每一个印记中心,都微微凹陷,仿佛带着某种吸附的力量。这绝不是任何已知的本地动物能留下的。
“系蛤蟆……但唔系普通嘅蛤蟆。”老翁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系俾人用最残忍嘅方法整死,魂魄困喺哩片土地,怨气同泥浆混成一滩,生出嘅邪物……佢哋唔系鬼,唔系妖,系泥同怨念化成嘅‘蛊’。”
“蛊?”清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系啊,蟾蛊。”老翁叹了口气,“李家当年嘅少爷,性情残暴,迷信偏方,认为巨蟾有灵,取其血肉可延寿。佢捉到一只几乎成精嘅大蟾蜍,唔系一刀了断,而系用锈钝嘅刀片,一片片活剥其皮,放任佢在庭院里流血哀嚎三日先断气。蟾血浸透咗哩片地,嗰种痛苦同怨恨,你想象唔到……”
就在这时,池塘方向突然传来“咕呱——”一声低沉异常的鸣叫。那声音不像普通蛙鸣,反而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饱含痛苦与恶意的咆哮,穿透雨幕,震得人耳膜发痒。
老翁脸色骤变,一把拉住清文的手臂:“走!快走!佢醒咗!或者……佢一直醒着,只是在等你哩种有‘知识’嘅生人气息!”
清文被老翁拖着踉跄后退。他忍不住回头望向池塘。在手电余光中,他似乎看到干涸的池底淤泥中,有什么东西在拱动,一滩黑褐色的、黏稠的物体缓缓隆起,表面泛着湿漉漉的光泽,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蟾蜍轮廓,两只浑浊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望”来。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同样黏滑的东西从草丛里、从墙根下、甚至从屋檐滴落的雨水中钻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窸窸窣窣地汇聚过来。
“佢哋怕光!但系哩种油灯嘅光撑唔到几耐!”老翁急促地说着,几乎是拖着清文奔向吉普车。
清文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车前灯亮起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灯光边缘的雨幕中,有几个篮球大小、皮肤如同浸水烂皮革般的黑影,正用粗短的后腿蹲伏在地上,鼓胀的腮帮微微颤动,用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车内。
他猛踩油门,吉普车咆哮着冲向来路,溅起大片泥浆。后视镜里,李公馆迅速被黑暗吞噬,只有那盏油灯的微弱光点,以及无数在泥泞中蠕动的、不祥的阴影,久久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车开出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片山影,清文才敢稍微减速。他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副驾驶座上的资料被慌乱中碰落,那本写着“蟾蜍精传说”的笔记摊开在地,某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湿泥构成的蟾蜍状印记,仿佛刚刚有什么东西爬过。
雨还在下,敲击车顶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某种黏腻的、缓慢的拍打声。清文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他明白,这场雨,和那片被诅咒的土地,已经和他产生了某种无法摆脱的联系。蟾蛊公馆的低语,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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