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化工厂外的诡异遭遇,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最后一丝侥幸。陈小鱼清楚,自己如同惊弓之鸟的行踪已经暴露,对方随时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段。被动等待或继续隐秘调查,风险都已太高。他手中掌握的碎片——景观河的病鱼、暗溪的荧光颗粒、水库的盲眼鳜鱼、化工厂下游的异常水质数据和那团胶质样本——虽然每一项单看都可能被对方用“个别现象”、“偶然因素”搪塞过去,但若将它们串联起来,指向的阴谋便呼之欲出。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舞台,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让浊水下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这个舞台,不能是对方可以轻易操控删帖的线上平台,也不能是能被强行驱散的秘密角落。它必须是一个公开的、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并能瞬间引发广泛关注的现场。
他想到了“清水公园”。那是光河进入市中心后,唯一一段被刻意营造为“城市绿肺”的景观河段,两岸花团锦簇,亲水平台整洁,常年有市民散步游玩,更是本地媒体热衷报道的“生态名片”。而讽刺的是,根据林夕梳理的水系图,这条景观河的水源,一部分来自北山水库,另一部分则通过地下管道,与流经红星化工厂旧址的那条支流隐秘相连。这里是光河“脸面”与“病灶”的交汇点。
陈小鱼决定,就在这里,进行一次“浊水明钓”。他要当着众多市民和可能闻风而来的媒体的面,在这片看似最洁净的水域,钓起隐藏的污秽。
行动计划悄然展开。他通过一个可靠的、参与过“光河保卫战”的志愿者小圈子,放出了模糊的消息:“明日午后,清水公园亲水平台,见证光河的真实面孔。” 没有具体内容,却足以勾起知情者和媒体的好奇心。
第二天下午两点,阳光正好,清水公园游人如织。陈小鱼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提着渔具包,出现在最中心的亲水平台上。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认出了他,低声议论,手机镜头纷纷对准了他。
与在“悦水湾”那次不同,陈小鱼这次的神情异常平静。他不慌不忙地支好钓竿,用的却是那套经过改装的、带有数据监测功能的钓具。他还特意在身旁立了一个小型的防水显示屏,上面实时滚动着几个关键的水质数据:pH值、溶解氧、导电率。
“他又要钓鱼了?”
“这次是什么名堂?”
“看那个屏幕,是测水质的吗?”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充满好奇。
陈小鱼抛竿入水,动作沉稳。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是鱼,而是水下的沉积物和水体本身的数据。特制的鱼钩和饵料 designed to 吸附底泥和扰动水体。显示屏上的数据开始跳动,虽然大部分在正常范围内波动,但导电率的数值,始终维持在一个偏高的水平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小鱼偶尔起竿,钓上来的多是些小杂鱼,他仔细查看每一条鱼的体表、鱼鳃,然后当众放生。有些鱼看起来正常,但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它们的活力普遍不高。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有人开始质疑。
“是啊,这水不是挺清的吗?”
陈小鱼不为所动。他知道,需要更直接的证据。他更换了钓点,将鱼钩抛向一处靠近水下排水口(景观河的补水口)的区域。这里的水流更急,底泥可能更厚。
就在鱼钩沉底后不久,显示屏上的导电率数值突然开始飙升,瞬间超过了警戒阈值!同时,陈小鱼感觉到鱼竿一沉,并非鱼儿咬钩,而是钓线挂到了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收线,鱼钩出水时,上面赫然挂着一团团浓密、乌黑、散发着恶臭的絮状淤泥!这与周边清澈的水体和洁净的河岸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哇!”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密集响起。
“天哪!这下面怎么这么脏!”
“不是说是活水循环,很干净的吗?”
陈小鱼将那一团黑泥展示给众人,然后用镊子从泥中小心地夹出几个细小的、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色彩的塑料碎片——与他在暗溪边发现的荧光颗粒极为相似!
“这不可能!我们的水质是经过严格处理的!”一个穿着公园管理制服的男人挤进人群,脸色铁青地试图制止,“你这是故意搅动底泥,破坏环境!”
就在这时,林夕带着一位戴着眼镜、提着精密采样箱的中年人赶到现场。“李工,麻烦您当场取样检测!”林夕大声说道。那位李工是她的同行,一位独立的环保工程师。
现场采样、快速检测……一系列专业操作在众目睽睽下进行。当便携检测仪显示出水体中某种特征污染物(与化工厂历史产品相关的衍生物)超标数倍时,人群彻底哗然!
“悦水集团的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只见张策和几个穿着“悦水环保”制服的人,陪着一位面色严肃的官员模样的人匆匆赶来。那位官员,正是之前为“悦水湾”站台、指责陈小鱼的环保局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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