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日光灯发出低低的嗡鸣,将桌上摊开的大比例尺地图照得一片惨白。陈小鱼指尖划过地图上“红星废旧选矿厂”区域西北角那片模糊的等高线,最终停在赵老爷子口中那个“废渣堆积水洼”的大致位置。旁边,老董刚放下电话,脸色凝重。
“核实了,”老董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城建档案馆的旧图纸显示,红星厂区西北角,六十年代末确实修建过一条人防支洞,代号‘7号’,主要连通当时的几个主要车间和仓库作为战时疏散通道。八十年代末厂区改造,大部分洞口被封填,但档案里没有‘7号’洞的最终封填验收记录。”
他点了点地图上废渣堆的位置:“这里,当年是废料堆积区,靠近山体。如果洞口没完全封死,被废渣掩埋或自然塌陷部分掩藏,是完全有可能的。”
陈小鱼心脏跳得快了些。一条可能存在的、未被记录的、通往厂区深处的废弃人防通道!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老董泼了盆冷水,“几十年过去,结构是否安全?里面有没有有毒气体或积水?是否被对方发现并利用、甚至设伏?都是未知数。盲目进去,九死一生。”
“需要侦察。”陈小鱼盯着地图,眼神专注,仿佛在观察一片复杂的水域,寻找下竿的最佳钓点,“不能强攻,就只能‘探窝’。先搞清楚外围情况,水流(人员车辆动向)、水深(守卫密度)、水下结构(地形障碍),再看有没有鱼星(异常迹象)。”
老董有些意外地看了陈小鱼一眼,似乎没料到他能用如此专业的“钓鱼”术语来类比侦察。“没错。但我们的人不能轻易靠近,容易打草惊蛇。”
“我去。”陈小鱼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我脸生,扮作钓鱼的或者捡破烂的,不容易引起注意。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剧烈跑动,走路没问题。”
老董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反对。陈小鱼的身份确实有优势,而且他展现出的冷静和观察力也让人放心几分。“太危险了。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普通钓友。”
“可以化妆。”陈小鱼指了指自己还有些苍白的脸和身上的衣服,“弄点灰土,换身更破旧的行头,拿根鱼竿,蹲在远离厂区但能看到部分情况的水边。钓鱼人一坐半天,不引人注目。重点是观察,不是接近。”
老董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沉思良久。“可以试试。但必须严格按计划来。我会在远处高点用望远镜策应,随时保持单线联系。一旦有异常,立刻撤离,不准冒险!”
“明白。”
行动计划迅速制定。目标是初步侦察红星厂区西北角外围,重点确认废渣堆区域现状、是否存在可疑人员活动或监控设备、以及有无可能通往地下结构的痕迹。时间选在第二天下午,天气预报是阴天,能见度适中,不易暴露。
第二天中午,陈小鱼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用老董找来的特制化妆品(比锅底灰高级多了)仔细修饰了脸部和手部皮肤,使其看起来粗糙黝黑,像是常年在户外劳作的人。换上一身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工装和一双开口的解放鞋,背上一个装着简陋渔具(真有一副可折叠的便宜手竿)和半瓶诱饵的破包,戴上破草帽,活脱脱一个穷困潦倒的底层钓鱼人。
老董开车将他送到距离红星厂区两公里外的一条废弃灌溉渠附近。这里杂草丛生,水道干涸大半,只剩几个浑浊的水洼,但视野开阔,能远远望见厂区西北角那片起伏的废渣堆和更远处厂SS厂房的轮廓。
“记住,只看,不听,不靠近。每隔半小时,用这个发一次安全信号。”老董塞给陈小鱼一个纽扣大小的信号发射器,“有情况连续按两下。我就在那边水塔上。”他指了指远处一个废弃的砖砌水塔。
陈小鱼点点头,压低帽檐,拎着鱼竿和水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路基,找了个能依托土坎隐蔽身形、又能观察厂区方向的位置,摆开架势。他甚至真的挂上饵料,将鱼线抛入浑浊的水洼——做戏做全套。
午后阳光被云层过滤,变得柔和。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虫鸣。陈小鱼看似专注地盯着水面浮漂,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远处的厂区边缘。
废渣堆像一座巨大的、灰黑色的坟茔,静静匍匐在山脚下。上面稀疏长着些顽强的杂草。靠近厂区的一侧,能看到锈蚀的铁丝网和“禁止入内”的牌子。整体看起来荒废已久,并无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洼里的鱼自然不可能上钩。陈小鱼耐心地调整着姿势,避免长时间不动引起肌肉僵硬,同时用极慢的速度移动望远镜(藏在草帽檐下),仔细观察。
一小时,两小时……一切正常。只有几只乌鸦在废渣堆上空盘旋。
就在陈小鱼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时,一阵轻微、但不同于自然风的引擎声隐隐传来。他精神一振,调整望远镜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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