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刚过,早晚的风里就透出几分凉意。清晨五点半,陈小鱼推开院门,薄雾正从青石板缝里钻出来。老董的皮卡已经停在巷口,车斗里装着两套重型装备。
“今儿带你去个新地方。”老董摇下车窗,晨雾在他花白的寸头上凝成细密的水珠,“西山后头那个野水库,听说最近出大草鱼。”
车子驶出城区时,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路旁的稻田开始泛黄,稻穗沉甸甸地低垂着。空气里有股稻谷将熟的甜香,混着晨露的清凉。
“秋钓边,秋钓滩。”老董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路,“但这会儿早晚凉中午热,鱼还在深水。得用长竿,钓远钓深。”
一个半小时后,水库出现在山坳里。水面开阔,晨雾像轻纱般在水面流淌。远处有白鹭掠过,点出圈圈涟漪。岸边芦苇已经抽穗,在晨风里轻轻摇曳。
“看那一片。”老董指着水库北岸,“背风向阳,水下有坎,是藏鱼的好地方。”
陈小鱼打量这片水域。水面平静,能看见水下隐隐约约的水草。近岸水浅,但往前二十米开外,水色骤然变深——果然有个陡坎。
“今天主攻草鱼。”老董从车上搬下两个大钓箱,“草鱼胆小,得静。饵料要天然,玉米、麦粒、草叶都行。关键在窝子——得做大窝,做重窝。”
今天的装备很特别:七米二的长节竿,配大型线轮。主线是6号尼龙线,子线4号,钩子是特大号伊势尼。浮漂选了一支加粗尾的大物漂,吃铅足有10克。
“钓大物,装备得扎实。”老董检查着线结,“草鱼中钩后爱往草里钻,线细了秒切。”
开饵是门学问。老董先取五斤老玉米,用温水泡发。又加了两斤麦粒,半斤菜籽饼。最后是秘密武器——一小瓶草鱼药酒,褐色液体,闻着有股淡淡的草药香。
“这药酒我泡了三年。”老董晃了晃瓶子,“丁香、山奈、排草、灵草……二十多味药材。秋天草鱼就认这个味儿。”
饵料拌匀,封进桶里醒着。老董又准备手食:新鲜玉米粒泡药酒,嫩草叶,还有发酵过的麦粒。
“做窝要耐心。”老董抓了把窝料,用力抛向三十米外的深水区。窝料入水的声音沉闷,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波纹。“先打十勺,把鱼诱过来。然后每隔一小时补一勺,留鱼。”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做窝。窝料要抛得远,落点要集中。他试了几次才找到感觉——腰发力,臂送力,腕抖力。窝料划出弧线,落在预定位置。
“可以。”老董点头,“做窝如播种,匀着来,别急。”
竿架支好,钓椅摆正。老董调漂很仔细:空钩半水调八目,挂两颗玉米钓四目。“草鱼口稳,漂相多是慢慢黑漂。调钝点,过滤假信号。”
第一竿抛出去,铅坠带着钓组“咚”一声入水,在平静的水面砸出个深深的旋涡。浮漂缓缓立起,露出四目红尾。陈小鱼盯着那点红色,眼睛都不敢眨。
晨雾渐渐散开,太阳爬上山头。水库醒了——鸟儿开始鸣叫,鱼儿在水面打花,远处传来农人赶牛的吆喝声。但浮漂一动不动,像钉在水面上。
“急不得。”老董点起支烟,“钓大物就是磨性子。有时候守一天,就为那一口。”
陈小鱼深吸口气,稳住心神。他想起老董教过的:钓鱼是修心。心静了,漂就明了。
这一静就是两小时。太阳升高了,晒得后背发烫。陈小鱼补了两次窝,换了三次饵,浮漂还是纹丝不动。旁边几个钓友已经开始收竿,嘴里嘟囔着“今天没口”。
“你看水面。”老董突然低声说。
陈小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离窝点十米左右的水面,冒起一串细密的气泡。接着,一片草叶被拖入水中。
“鱼进窝了。”老董掐灭烟头,“轻点儿,别惊了。”
陈小鱼心跳加速。他轻轻提起竿,换上一颗新鲜玉米,重新抛竿。这次落点更准,就在气泡泛起的位置。
浮漂立稳。一分钟,两分钟……突然,漂尾轻轻一点,接着缓缓上升一目。陈小鱼握竿的手心出汗了。漂还在升,两目,三目……黑漂!
扬竿!中鱼!
手感沉重得像挂底。但下一秒,巨大的拉力从水底传来,渔轮吱呀出现。陈小鱼赶紧蹲下身子,双手抱竿。
“稳住!是大家伙!”老董放下竿过来。
水下的鱼不冲不跳,只是沉稳地、固执地往深水去。陈小鱼感觉自己在拔河,对手是头沉默的牛。线轮不停出线,五十米,八十米……
“别硬扛,让它走。”老董指挥,“草鱼就这脾气,跟你耗体力。你耗不过它,就顺着它,等它累。”
陈小鱼调整卸力,让鱼匀速出线。出到一百米左右,力道稍减,他开始慢慢收线。收十米,鱼要回去五米;再收十米,又回去三米。像一场耐心的拉锯战。
二十分钟过去,陈小鱼手臂开始发酸,后背湿透。鱼终于第一次露出水面——金黄的脊背,足有胳膊长,尾巴一摆又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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