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当第一根钢结构立柱在生态科技园工地吊装时,宏远产业园的地下工程已经完成了一半。
消息通过行业内的各种渠道传到华建,像一道道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周宏志在媒体采访中毫不掩饰他的自信:“我们用三十天完成了别人六十天的工作,这就是工业化建造的力量。”
林初夏站在华建工地的指挥台上,看着那根二十五米高的H型钢柱在起重机的牵引下缓缓竖起。阳光照在崭新的钢材表面,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工人们通过对讲机确认着每一个参数,调整着每一个角度。
“垂直度偏差0.3毫米。”对讲机里传来测量员的声音。
0.3毫米,这是远超国家标准要求的精度。但林初夏知道,这还不够。
“调整到0.1毫米以内。”她下达指令。
起重机的钢索重新收紧,钢柱微微倾斜,然后在精确的控制下回归垂直。测量员重新确认:“垂直度0.08毫米,符合要求。”
“固定。”
第一根立柱的安装用了整整两个小时。而按照施工计划,这样的立柱,工地上一共需要三百八十七根。
按照这个速度,光是主体钢结构的安装,就要三个月。
远处,宏远工地的塔吊像森林一样密集,构件像玩具积木一样被快速吊装。他们的直播镜头24小时不间断,每一天的进度都成为行业新闻。
压力不仅是外部的,也来自内部。
四月十五日,华建召开了第一季度经营分析会。财务报表上,红色数字触目惊心:生态科技园项目开工两个月,已经投入一点二亿,而到账的进度款只有四千万。
“照这个速度,我们的资金最多还能支撑四个月。”赵明的声音沉重,“如果四个月内没有新的资金注入,项目就要停工。”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春光正好,会议室里却像寒冬。
“银行贷款呢?”有人问。
“所有银行的口径一致:等主体结构完成百分之五十后再谈。”赵明苦笑,“他们要看实质性进展,看风险降低。”
“刘振东那边呢?”
“中科绿产已经投了八千万,按协议这是上限了。”陈国栋补充,“而且刘总明确表示,在见到明显的市场回报前,不会再追加投资。”
所有常规的融资渠道都被堵死了。林初夏看着财务报表上那些冰冷的数字,脑海中快速闪过各种可能性。
“如果我们...”她缓缓开口,“用未来的收益权做质押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收益权质押,意味着将项目建成后几十年的经营收益提前变现,是风险极高的融资方式。
“哪家机构会接?”赵明质疑,“项目还没建成,收益都是预测的。”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家,既懂建筑,又懂金融,还愿意相信我们的机构呢?”林初夏的眼神亮了起来。
她想起了一个人——秦建军介绍过的一位学生,现在在一家专门做基础设施投资的基金任职。
电话在当天下午接通。
“林董事长,久仰。”对方姓陆,声音年轻但沉稳,“秦老师跟我提过您,说您在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陆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林初夏开门见山,“如果一个建筑项目,能用数据证明它未来三十年的运营收益,这个收益权,在资本市场上值多少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理论上,只要有可靠的现金流预测,有足够的风险缓释措施,收益权就可以证券化。但实际操作中,建筑项目的收益权很难估值,因为变量太多。”
“如果这个变量,我们可以控制呢?”林初夏调出准备好的数据,“我们的建筑采用了最先进的节能技术,运营能耗比传统建筑低百分之六十。我们设计了可变的内部空间,租户可以按需调整,提高使用效率。我们甚至预留了未来技术的接口,确保建筑二十年不过时...”
她一口气讲了二十分钟,用数据,用案例,用严谨的逻辑,勾勒出一个与传统建筑截然不同的收益模型。
陆总听得很认真,最后说:“我需要看到更详细的财务模型,还需要第三方机构的认证。但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个项目的收益权,也许确实有质押的价值。”
“需要多长时间?”
“评估至少一个月,审批还要一个月。”
两个月,正好是资金链断裂的时间点。林初夏心中一紧,但声音依然平稳:“我们可以等。但项目不能停。”
“我理解。”陆总顿了顿,“这样,我可以先协调一笔过桥贷款,额度五千万,期限三个月,利率...按市场价。如果能成,算我们合作的开始。如果不能成,也算我帮老师一个忙。”
五千万,三个月,这是救命钱。
“谢谢陆总。”林初夏真诚地说。
“先别谢。”陆总的声音变得严肃,“林董,我得提醒你,资本市场比建筑市场残酷得多。他们不看情怀,不看理想,只看数字,只看风险。如果你的项目不能按时完成,如果不能达到预期的收益,你质押出去的,不仅是收益权,可能是整个华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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