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激战后的山谷。白日的喧嚣与血腥渐渐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山风呜咽,伤兵压抑的呻吟,以及哨兵警惕的脚步声。阿苏部落主寨如同惊涛骇浪中残存的一叶孤舟,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而顽强的灯火。
云舒靠坐在一间相对完好的木屋墙边,右臂的伤口已被随行的山鬼营医士仔细包扎,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眼前的困局。白天的战斗虽然勉强守住了寨墙,但守军伤亡惨重,箭矢、滚木消耗殆尽,特制的重箭也所剩无几。那简陋的“火雨筒”更是证明了应急武器的不可靠与危险。黑齿联军虽暂退,但实力犹存,一旦天明,更猛烈的攻击必将接踵而至。寨中的士气,已如风中残烛。
“殿下,您的伤……”阿苏族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来,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愧疚。云舒的亲自驰援和白天在墙头的奋战,赢得了所有阿苏战士的由衷敬佩,但也让这位族长倍感压力。
“无妨,皮外伤。”云舒摆摆手,目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望向山下敌军连绵的营火,如同嗜血野兽的瞳孔,“族长,敌军白日受挫,夜间必有防备,但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殿下是想……夜袭?”阿苏族长一惊。
“不是大规模出击,那是送死。”云舒压低声音,“是精准打击。白天我观察过,敌军的优势在于那几十架弩机。这些弩机构造复杂,夜间使用不便,且需要集中维护。若能将其摧毁,或至少重创其弩手,明日我军压力大减。”
“可……敌军大营守卫森严,如何接近?”
“所以需要一支绝对精锐的小队,执行斩首战术。”云舒的目光落在身旁几名气息沉稳的山鬼营校尉身上,“韩校尉,你挑选五名最擅长潜伏、袭杀的好手。我随你们一同前去。”
“不可!”阿苏族长和韩校尉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殿下,您万金之躯,且身上有伤,岂可再涉奇险!”韩校尉单膝跪地,“末将愿立军令状,必毁敌弩!”
“不,我必须去。”云舒语气坚决,“只有我最了解那些弩机的结构弱点,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破坏。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有一物,或可制造混乱,助我们脱身。”
她所说的,是贴身藏着的最后两枚格物院特制的、威力加强版的“震天雷”。此物威力巨大,但响声更大,在夜袭中使用,风险极高,极易暴露,但若运用得当,亦可乱中取胜。
阿苏族长和韩校尉还要再劝,云舒抬手制止:“我意已决。时间紧迫,速去准备!子时出发!”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潜行的好时机。云舒换上一身深色夜行衣,用炭灰涂抹脸颊,将伤口仔细绑紧以减少活动牵拉。韩校尉精选的四名山鬼营斥候如同鬼魅般集结,人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携带了弓弩、短刃、飞爪以及云舒要求的火油罐和特制铁蒺藜。
一行六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从寨墙一处破损的缺口悄然滑下,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向山下敌营摸去。
山路崎岖,黑暗中危机四伏。敌军显然加强了警戒,巡逻队的身影和口令声不时传来。云舒全力调动系统的环境扫描功能(以超越常人的感知为掩饰),指引小队避开明哨暗岗,艰难而缓慢地向敌军安置弩机的区域靠近。
越接近敌营中心,守卫越发严密。空气中弥漫着篝火、食物和马粪的气味,夹杂着狄戎士兵粗野的鼾声和笑骂声。终于,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他们看到了目标——数十架弩机被集中安置在此,有士兵看守,周围还搭建了几个帐篷,显然是弩手和工匠的住所。
“殿下,守卫太多,硬闯不行。”韩校尉伏在草丛中,低声禀报。
云舒仔细观察片刻,指着不远处一堆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声东击西。你们四人,分两组,迂回到粮草堆两侧,以火箭袭击,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我和韩校尉趁乱潜入弩机阵,进行破坏。得手后,以哨音为号,向预定地点撤离!”
“是!”四名斥候领命,悄无声息地散入黑暗。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云舒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她紧紧握着那两枚冰冷的“震天雷”,脑海中反复推演着行动步骤和可能发生的意外。
突然,敌军后营方向爆发出两声尖锐的呼哨,紧接着,两处粮草堆几乎同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敌袭!救火!”敌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救火声、号令声响成一片。看守弩机的士兵也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吸引,不少人下意识地向起火方向张望,阵型出现了松动。
“就是现在!”云舒低喝一声,与韩校尉如同离弦之箭,借着阴影的掩护,冲向弩机阵地!
两人动作迅如闪电。云舒直奔最近的一架弩机,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巧工具,对准弩臂与基座连接的脆弱卡榫猛力敲击!韩校尉则如猎豹般扑向一名背对他们的哨兵,捂住口鼻,短刃一抹,将其无声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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