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裂口的战斗,以一种远超所有人预料的方式戛然而止。没有惊天动地的最终爆炸,没有同归于尽的惨烈辉煌,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肆虐苍梧界、近乎无敌的“渊瞳”,连同其恐怖的混沌核心,就在那道无形的波动扫过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悄无声息地湮灭了。留下的,只有崩溃的海底地貌、漂浮的战舰残骸,以及劫后余生、茫然失措的幸存者。
“定海针”号指挥舱内,一片诡异的寂静。警报声停了,剧烈的震荡消失了,监测法阵上代表“渊瞳”的那个毁灭性能量源信号彻底归于虚无。只有船体破损处海水渗入的细微嘶嘶声,以及伤员压抑的呻吟,提醒着人们刚才那场噩梦的真实性。
“结……结束了?”一名操作员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茫然之中。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韩青的旗舰“镇渊号”为掩护“定海针”近乎全毁,生死未卜,多艘护航舰沉没,无数将士葬身深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必将玉石俱焚的最后一刻,毁灭却以这样一种轻描淡写、近乎神迹的方式被终结了。
墨衡率先反应过来,扑到控制台前,疯狂检查着各项数据,最终颓然坐倒,脸上混杂着庆幸与更深的不安:“能量反应……彻底消失。渊瞳……不存在了。”
辛夷则第一时间冲到指挥席旁,扶住软倒在地、气息奄奄的云舒,迅速将珍藏的保命丹药送入其口中,指尖颤抖地探查着她的脉搏,脸色苍白如纸:“殿下!殿下!您撑住!”
云舒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生命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次燃烧本源催动“秩序之矛”,加之最终时刻那股难以言喻的精神冲击,让她濒临崩溃。
“立刻上浮!抢救殿下!搜寻幸存者!”墨衡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嘶声下令。
残破的“定海针”号,拖着伤痕累累的船体,开始艰难上浮。当他们终于冲破海面,看到久违的阳光时,许多人瘫倒在地,失声痛哭,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后怕。
消息通过残存的传讯法阵,艰难地传回了镇海堡,继而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宛州,传向百越,传至明珠联邦……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旋即爆发出震天的狂喜!劫后余生的庆幸淹没了所有人,百姓涌上街头,相拥而泣,欢呼着永宁公主的名字,歌颂着联军将士的英勇。东海沿岸,幸存战舰陆续归航,每一次靠岸都引发一片欢呼。韩青重伤昏迷,但性命无忧,“镇渊号”部分船员奇迹生还的消息,更是让喜悦达到了顶点。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喧嚣之下,宛州权力的最核心,气氛却截然不同。
都督府密室,沈屹、李文渊等人看着重伤昏迷、被紧急送回救治的云舒,听着墨衡详细汇报那诡异莫测的最后一幕,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凝重与深深的忧虑。
“观星阁……最终还是出手了。”沈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无力感。那股力量超越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轻易抹除了让他们绝望的敌人,这非但不能让人安心,反而感到了更深的寒意。他们的生死存亡,始终操纵在更高层次的存在手中。
“殿下昏迷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墨衡回忆起云舒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
“当务之急,是竭尽全力救治殿下。”李文渊语气沉重,“同时,严密监控东海动向,安抚联军各部,妥善处理阵亡将士后事,稳定局势。”
庆祝是平民的权利,而统治者,必须看到狂欢背后的危机与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宛州在一种复杂的气氛中运转。表面上,是盛大的庆典、封赏、抚恤,是对英雄的颂扬。暗地里,核心层却在紧张地评估局势。联军各部在经历了共同的血战后,关系微妙地紧密了许多,但也对各方的实力与损失心知肚明。明珠联邦的特使在表达哀悼与祝贺之余,开始试探性地提及技术交换与未来的东海利益划分;百越阿苏族长则更加虔诚地将云舒视为神明化身;狄戎使者则低调地表示臣服与归顺。
苍梧界的格局,因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与更加突兀的终结,悄然重塑。
半个月后,在辛夷和格物院医师的全力救治下,云舒终于悠悠转醒。她身体极度虚弱,本源受损严重,需要长期调养,但眼神却比昏迷前更加深邃、平静,仿佛看透了某种本质。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那场战斗最后的细节,尤其是那股抹除“渊瞳”的力量特征。
墨衡详细描述后,云舒沉默良久,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轻声说道:“那不是援助,是清理。”她看向沈屹等人,“观星阁容忍我们在规则内挣扎、成长,甚至鼓励我们对抗‘噬界’,但一旦变量失控,威胁到‘试验场’本身或其观察计划,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校正’。我们……始终在笼中。”
这番话让密室内的温度骤降。胜利的喜悦被残酷的真相彻底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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