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把最后一箱零件搬进仓库时,暮色正顺着仓库锈蚀的铁窗棱往下淌,像融化的沥青。空气里飘着机油和霉味混合的怪味,墙角蛛网挂着些灰白色的碎屑,风一吹,就簌簌落在他汗湿的后颈上,凉得像虫爬。
“周叔,这批货点完就能走了。”门口的保安小李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攥着个亮蓝色的塑料玩具,是只歪着脖子的鹅,翅膀上印着“抓大鹅”三个粉字,“我儿子学校门口买的,这破游戏,抓着抓着就出个鬼脸,吓哭好几个小孩。”
老周“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仓库深处。那片堆着旧货架的阴影里,总像藏着什么活物,偶尔有细碎的响动,像是爪子挠着木板。他来这仓库当管理员三年,从没敢往那片走——前任管理员老张就是在那附近失踪的,监控只拍到他举着个手电筒,一步步往阴影里挪,最后画面突然雪花一片,再后来,就只剩一只沾着泥的胶鞋留在货架旁。
“别在这儿玩这个,”老周指了指小李手里的玩具,“这地方邪性。”
小李撇撇嘴,把玩具塞进口袋:“哪有那么多邪乎事,老张说不定是欠了赌债跑了。我先走了,明早来换班。”
仓库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里撞出回声。老周蹲在货箱上点货,笔尖划过清单,耳朵却总往深处竖。刚才那细碎的响动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货架之间走动,脚掌踩在积灰的木板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他抬头往阴影里看,昏黄的灯泡只能照到货架的边缘,再往里,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老周咽了口唾沫,摸出裤兜里的手电筒——那是老张留下的,外壳磨得发亮,开关有点松。他按了两下,光柱晃了晃,勉强穿透了一点黑暗。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抓它啊。”
老周皱着眉删了短信,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刚把手机塞回去,那响动又近了些,这次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嘎”,不是鸭子的脆响,也不是普通鹅的洪亮,更像是喉咙里卡着东西,挤出的闷响,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猛地站起来,手电筒光柱往前扫。阴影里,货架的缝隙间,似乎有个白色的东西动了一下。不是塑料袋,那东西有轮廓,像是个蜷缩的活物,羽毛在光柱下闪着冷白的光。
“谁在那儿?”老周的声音有点发颤。
没有回应,只有那“沙沙”的脚步声,慢慢往他这边挪。老周握紧手电筒,一步步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堆得高高的货箱,发出“咚”的一声。他转头想跑,却瞥见货箱上放着个东西——是个和小李那个一模一样的“抓大鹅”玩具,翅膀上的粉字被蹭掉了一半,歪脖子的角度格外扭曲,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老周明明记得早上整理货箱时,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想去拿那玩具,突然,手电筒的光柱里,一个白色的脑袋从货架后探了出来。
是只鹅。但不是普通的鹅。
它的脖子特别长,比正常鹅长了快一倍,皮肤皱巴巴的,像是裹着一层枯纸。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没有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老周。最吓人的是它的嘴,不是光滑的橙黄色,而是泛着青黑,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
老周的腿一下子软了,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柱歪向一边,照亮了那只鹅身后的景象——货架之间,散落着好几只同样的鹅,有的缺了一只翅膀,有的腿是断的,羽毛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一个个都歪着脖子,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像是一排沉默的监工。
“嘎——”领头的那只鹅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尖利,刺破了仓库的寂静。其他的鹅也跟着叫起来,“嘎嘎”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没有一点活物的生气,更像是用指甲刮过铁皮的噪音,听得老周耳膜发疼。
他转身就往门口跑,手指抖得根本摸不到门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沙沙”的摩擦声像是追在脚后跟,还有那“嘎嘎”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咬到他的后背。
“开门!开门!”老周疯狂地拧着门锁,可锁芯像是锈住了,怎么也转不动。他回头看,那只长脖子鹅已经走到了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它的脖子还在慢慢变长,像是一条白色的蛇,缓缓伸向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短信,而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老周几乎是凭着本能接了电话,里面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熟悉的“嘎嘎”声,和仓库里的鹅叫一模一样。
“老张?是你吗?”老周对着电话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的“嘎嘎”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响了起来:“抓不到……就换你了……”
老周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老张失踪那天,仓库里也传来过奇怪的鹅叫声,当时大家都以为是附近养殖场的鹅跑进来了,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哪里是什么养殖场的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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