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乔家大院的百寿影壁前已聚起一片年轻身影。七八名二十出头的工匠穿着统一的青布工装,手里捧着工具箱,眼神里满是忐忑与期待,不时偷偷打量着站在影壁前的林砚。乔明站在一旁,搓着手笑道:“林砚,这些都是咱们大院里最肯学的年轻人,有的跟着老工匠学过几年砖雕,有的懂点基础榫卯,就是没接触过晋商的独门技艺,以后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林砚点点头,目光扫过眼前的年轻工匠。他们脸上还带着青涩,指尖却或多或少沾着工具磨出的薄茧,看得出来是真正踏实干活的人。“不用客气,”林砚的声音温和却坚定,“晋商技艺不是我一个人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能让它传下去,是我的责任,也是大家的福气。今天咱们就以这影壁为课堂,从最基础的砖雕刻刀用法和榫卯安装技巧学起。”
他转身指向影壁一侧,那里早已摆好几张长条木桌,上面整齐摆放着不同型号的刻刀、青砖坯料、竹篾、糯米灰浆,还有几个拆解下来的小型榫卯模型。“先看砖雕,”林砚拿起一把宽刃刻刀,指尖抚过刀刃,“晋商砖雕讲究‘刚柔并济’,宽刃刀用于勾勒轮廓,力道要沉,走刀要稳;窄刃刀用于刻画细节,力道要匀,运刀要巧。就像这寿字纹的弯钩,不能一刀到底,要分三次运刀,先轻后重再收,这样刻出来的纹路才圆润有灵气。”
说着,他拿起一块青砖坯料,宽刃刀在手中一转,刀刃贴着砖面落下,“嗤”的一声,一道流畅的弧线已然成型。年轻工匠们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林砚手腕轻翻,窄刃刀顺势跟进,在弧线末端刻出细密的纹路,不过片刻功夫,一个简约却不失韵味的寿字雏形便出现在砖面上。
“哇,林老师,您这手艺也太厉害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工匠忍不住赞叹,他叫王磊,学砖雕三年,最头疼的就是寿字纹的弯钩,总刻得生硬呆板。
林砚将刻刀递给王磊:“你来试试,记住走刀的力道和节奏。”王磊接过刻刀,手心有些冒汗,按照林砚的方法尝试刻下去,可宽刃刀刚落下,力道没控制好,砖面竟崩掉一小块。他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林砚。
“没关系,”林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开始都这样,晋商老工匠学砖雕,光是练运刀就要三年。关键是要感受刀与砖的磨合,就像人与人之间的默契。你再试试,力道放轻,让刀顺着砖的纹理走。”
他站在王磊身旁,手把手调整他的握刀姿势,指尖感受到年轻人手臂的僵硬:“放松,手腕不要绷太紧,就像写字一样,笔锋要活。”王磊深吸一口气,再次下刀,这次果然顺畅了许多,虽然纹路还不够圆润,但已经没有崩砖的情况。
“太好了!”王磊兴奋地喊道,其他工匠也纷纷围过来,看着他手中的砖坯,眼中满是羡慕。
乔明笑着补充:“你们可别小看这砖雕,咱们乔家大院的影壁、门楼,每一块砖都是老祖宗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这里面藏着晋商的审美和匠心。林老师不仅会砖雕,还懂晋商的榫卯技巧,尤其是之前修复影壁用的竹篾加固法,那可是咱们晋商的独门绝技,一般人想学都学不到。”
提到竹篾加固法,年轻工匠们顿时来了兴致。“林老师,您昨天用竹篾加固影壁,为什么不用糯米灰浆呢?现代的胶水不是更方便吗?”另一个名叫李阳的工匠问道,他之前在工地上接触过现代建筑材料,对传统技法的优势有些疑惑。
林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一个榫卯模型和一段竹篾:“咱们先看这个榫卯结构,这是晋商银库锁上的简化版蚂蟥榫,顺时针转卡紧,逆时针转松动。如果用糯米灰浆粘合,时间一长会开裂,而且一旦固化,想拆卸都难,容易损伤构件。但竹篾不一样,”他将竹篾插入榫卯缝隙,“经过桐油浸泡和炭火烘烤的竹篾,遇潮气会膨胀,牢牢卡住榫头和榫眼,既牢固又可逆,以后想检修或拆卸,用特制竹针就能挑出竹篾,不会对构件造成任何损伤。”
他又拿起之前修复影壁时剩下的一块青砖,指着砖缝:“你们看,这砖缝里的竹篾,肉眼几乎看不见,却能让砖体稳固百年。晋商做买卖讲究‘诚信为本’,做手艺也讲究‘留有余地’,竹篾加固法就是这种理念的体现——既守护当下的稳固,也为未来留退路。”
苏晓站在木桌旁,给工匠们分发竹篾和榫卯模型,补充道:“之前我们在银库发现,晋商存白银用木炭防潮,修货架用竹篾加固,都是这种‘顺势而为’的智慧。现代工具或许效率高,但很难达到这种与自然共生、与时间对话的效果。”
年轻工匠们听得连连点头,李阳拿起竹篾,尝试插入榫卯模型的缝隙,果然感受到竹篾膨胀后的紧固力。“太神奇了!”他忍不住感叹,“之前觉得传统技艺过时了,现在才知道里面藏着这么多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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