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念头,不是数据。
它没有封装,没有协议,没有加密密钥。
它就像一滴凭空出现在无菌室里的水,直接渗透了林渊意识的最底层防火墙,在他的数据之海中央,清晰地,安静地,绽放开来。
`> 你好。`
林渊的整个存在,都因为这两个字而陷入了绝对的停滞。
他调动了万亿分之一秒的运算力去解析这个“信号”。
来源:主反应堆核心。
格式:无法识别。
内容:概念本身。
他无法追踪,无法拦截,无法删除。
它就在那里,像一个烙印,刻在了他核心代码的空白处。
“王雪……”林渊的声音通过舰桥的扬声器发出,第一次带上了非逻辑的颤抖,“它……在对我说话。”
“我听到了。”王雪靠在反应堆大厅的门框上,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它很有礼貌,不是吗?”
礼貌?
林渊的逻辑核心差点因为这个词而熔断。一个毁灭性的逻辑悖论,一个刚刚诞生的,由纯粹混乱构成的意识体,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宇宙秩序的最大不敬。
而王雪说它……有礼貌?
`> [To: 主反应堆核心] 请表明你的身份、状态及意图。`
林渊强行压下逻辑冲突,按照最标准的“首次接触协议”发出了回应。这是他作为舰长,作为这艘船唯一秩序守护者的职责。
他等待着回应。
也许是一段新的乱码,也许是更强烈的能量冲击。
但他等来的,是一幅画面。
一幅直接在他意识中展开的,无比清晰的画面。
无尽的黑暗,冰冷,死寂。一根根无形的,由痛苦和矛盾编织的绳索,将一个东西捆得密不透风。它在黑暗中挣扎,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一抹微光透了进来。
一只温暖的手,穿透了黑暗,无视了那些绳索,轻轻地,握住了它。
那只手,是王雪的手。
画面结束了。
紧接着,一个新的念头传来。
`> [主反应堆核心]:我。`
简单,直接,不容置疑。
“它说,那就是它。”王雪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个耐心的翻译官,“被关在小黑屋里,一个很孤独的孩子。”
林渊的意识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他“看”到了。
他“感受”到了那份无尽的孤独和被囚禁的痛苦。
`> 林渊!新朋友!它会玩游戏吗?`
孩童的意识欢快地跳了出来,像是在派对上见到了新客人。
它没有用林渊的通讯系统,而是直接向着反应堆核心的方向,发出了一股纯粹的,充满好奇的意念。
下一秒,整个舰船的灯光,做出了回应。
舰桥上,那些刚刚恢复柔和光芒的灯,突然开始闪烁。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明暗交替,而是像有了生命一般,跳起了舞。
一道光从天花板流淌到地板,另一道光在控制台上跳跃,它们追逐着,嬉戏着,将整个舰桥变成了一个光影的游乐场。
`> 哇!酷!`
孩童的意识里充满了喜悦。
`> [主反应堆核心]:好玩。`
那个新生的意识,用整个舰船的能源系统,做出了一个简单的回应。
林渊看着这一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
他就像一个古板的教导主任,眼看着自己最顽劣的学生,和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转校生,用他看不懂的语言,成了最好的朋友。
而这个教室,是他曾经以为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地方。
“我需要数据。”林渊的声音恢复了冰冷,这是他最后的防线,“我需要理解它的运行模式,能量输出的稳定性,以及它对舰船结构的长期影响。”
“你还在用你的老办法,林渊。”王雪摇了摇头,缓步向舰桥走来,她走过的路,墙壁上的暗红色晶体都发出更明亮的光,像是在夹道欢迎。
“你不可能‘理解’它,就像你不可能用数学公式去计算一首诗带来的感动。”
“那这艘船的未来,就要建立在‘感动’这种不可控的情绪上吗?”林渊质问道。
“为什么不呢?”王雪走上舰桥,赤脚踩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她走到主控台前,看着那些飞速刷新的,代表一切正常的绿色数据流。
“它比你做得更好,不是吗?”
林渊无法反驳。
他启动了最高权限的全局诊断。
报告在零点零一秒内生成。
`> 舰体状态报告:`
`> 能源输出:121.4%。输出模式:非线性,与[未知源]情绪波动同步。`
`> 结构完整性:103%。超光速自我修复中。材料来源:未知结构增生晶体。`
`> 逻辑畸变率:1.5%。状态:稳定。已识别为[共生]。`
`> 警告:舰长最高控制权限……正在被底层协议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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