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的话,在大殿中掀起了比神明陨落还要可怕的死寂。
吃掉……厨子?
在场的每一个存在,无论形态如何,无论来自哪个维度的宇宙,都理解了这句话背后那毫不掩饰的,最原始的意图。
这不是挑衅。
这是食客在点菜前,对餐厅提出的一个……小小的要求。
白面具拍卖师那优雅得如同雕塑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长达数秒的静止。
他面具下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顾凡。
仿佛要将这个敢于挑战厨房权威的食客,用目光直接解剖。
“哈哈哈哈……”
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雪的影子,在顾凡脚下愉快地翻滚,像一条看到主人要开饭了的小狗。
“听到了吗,面具先生?”
她的声音,通过影子的扭曲,带上了一种怪诞的回响。
“人家嫌你碍事,要先把你这道开胃菜给吃了呢!”
“开胃菜?”
拍卖师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这个词。
他那张纯白的面具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大殿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
那些漂浮的星河,光芒凝固。
那些倒映的宇宙,色彩褪去。
“有趣。”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上了一种病态的,被冒犯到极致的兴奋。
“实在太有趣了。”
“我执掌‘悔恨’的权柄,已经有数万个纪元。”
“见过将‘悔恨’当做武器的魔神,见过将其编织成艺术的诗人,也见过试图从中窥探命运的智者。”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歌剧演员,在咏叹调的最高潮。
“但,将‘厨子’本人,当成‘开胃菜’的食客……”
“您,还是第一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化作一道无形的音浪,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鸣。
“既然如此!”
“作为本店的主厨,我就有义务,让您明白一个道理!”
“不是所有的食材,都有资格被端上餐桌!”
“有些食材……”
他猛地一握拳。
“……是会吃掉食客的!”
轰隆!
整个拍卖大厅,活了过来。
这不再是一座殿堂。
这是一个巨大的,以“规则”为炉壁,以“概念”为火焰的……厨房!
所有宾客脚下的席位,瞬间化作一道道锁链,将他们牢牢固定在原地,变成了这场烹饪秀的观众,或者说……人质。
穹顶之上流淌的星河,不再璀璨。
它们化作一条条由纯粹的“懊悔”构成的银色长鞭,带着撕裂灵魂的呼啸,朝着顾凡与王雪抽打而来。
地面之下倒映的宇宙,不再深邃。
它们变成了一片由“绝望”构成的粘稠沼泽,无数只由“错失”凝聚成的手臂,从中伸出,抓向两人的脚踝。
“烹饪开始!”
拍卖师的声音,如同神只的宣判。
“第一步,‘腌制’!”
“用最浓郁的‘悔恨’,洗去食材本身那无知的味道!”
那些银色的长鞭,每一道都蕴含着一个文明从鼎盛走向灭亡的全部悔恨。
那些漆黑的手臂,每一只都代表着一个英雄在最终抉择时的致命错误。
这是足以让神明都道心崩溃的酷刑。
“哇哦。”
王雪看着这漫天袭来的“调味料”,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惊叹表情。
“好大的手笔。”
“这得是多少人没写完作业的悔恨,才能凑出这么一锅啊?”
她的影子,瞬间膨胀,化作一个巨大的,不成比例的滑稽鬼脸。
鬼脸张开大嘴,对着那些抽来的银色长鞭,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叫‘绝对准时’的闹钟。”
“它一生都为自己从未失误过而骄傲。”
“直到有一天,它的主人,一个叫‘拖延症’的画家,在它响起的前一秒,把它电池给抠了。”
这个故事,毫无逻辑,也毫无意义。
但当王雪的意念,将这个故事注入到那些“悔恨”之鞭中的瞬间。
那些承载着文明兴衰,英雄抉择的,沉重到极致的“悔恨”,齐齐一顿。
它们……困惑了。
一个文明的灭亡,和一个闹钟的电池,哪个更值得悔恨?
一个英雄的错失,和一个画家的拖延症,哪个意义更重大?
在王雪那荒诞的逻辑面前,“意义”本身,开始消解。
啪嗒。
一条银鞭,在半空中,软化了,变成了一根煮过头的面条,无力地垂落。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拍卖师看到这一幕,面具下的瞳孔猛地收缩。
但他没有停下。
“腌制”失败,那就直接进入下一步!
“第二步,‘炙烤’!”
他双手高举,仿佛在拥抱整个大殿。
“以‘存在’为铁板,以‘虚无’为烈焰!”
“将食材的‘自我’,彻底烤干!”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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