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上楼了。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如同滴水融入大海。
楼下,死一样的寂静被打破。
一个巨大的破洞代替了酒馆的门与墙壁,千星之城永不熄灭的霓虹与噪音,像一头贪婪的巨兽,不断撕咬着这片小小的避风港。
冷风灌入,吹起地上的尘埃,也吹动青丘月素白的裙角。
她没有动。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熔岩上将”那具冰冷的尸体上。
准确说,是尸体胸甲之下,那片裸露皮肤上的暗紫色符文。
一只盘踞的蝎子。
微小,却像一个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心神。
恐惧,一种比面对星河大帝时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从她灵魂深处渗出,几乎要冻结她刚刚恢复的力量。
老人拿着扫帚和撮箕,默默清扫着地上的碎木与墙灰。
他的动作很慢,很有节奏。
仿佛在进行某种驱散邪祟的古老仪式。
酒馆里只剩下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破洞外永恒的喧嚣。
两种声音交织,形成了新的噪音。
青丘月终于动了。
她走到吧台前。
老人没有抬头,继续将一堆碎屑扫进撮箕。
“老人家。”
青丘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老人停下动作。
“什么事。”
“这个符文……”青丘月指着那具尸体,“您……认得吗?”
老人抬起头。
他浑浊的眼睛,第一次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柄藏在鞘中的古剑,终于露出一丝锋芒。
他看了一眼那个符文,沉默了很久。
久到青丘月以为他不会回答。
“寂灭沙蝎。”
老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两块墓碑在摩擦。
“一个比万界商盟还要古老的名字。”
青丘月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虽然早已猜到,但从老人口中得到证实,那份虚无的恐惧还是化作了实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攀升。
“他们不是早就……”
“消失,不代表死亡。”老人打断了她,将撮箕里的垃圾倒进壁炉。
火焰舔舐着碎屑,发出一阵轻微的爆鸣。
“他们是宇宙的清道夫,也是秩序的影子。他们不效忠任何帝国,不信仰任何神明,只相信‘价值’。”
老人转过身,重新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吧台上的灰尘。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他们可以为你猎杀神明。”
“星河大帝……他竟然……”青丘月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一定是他。”老人摇头,“沙蝎从不透露雇主的信息。也有可能,这位‘熔岩上将’,本身就是沙蝎的一员。”
这个可能性,比前一个更加恐怖。
这意味着,那个古老而禁忌的组织,已经渗透到了星河帝国的核心。
他们想做什么?
青丘月不敢想下去。
她只知道,顾凡因为她,被卷入了一个远比星河大帝更加危险的漩涡。
“他们……会来找主人吗?”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沙蝎从不失手。”
老人的回答很简单,却重如山岳。
“任务失败,或者成员死亡,他们都会派来新的蝎子。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完成契约,或者……回收‘成本’。”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这具尸体,就是他们需要回收的‘成本’之一。”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顾凡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脸上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似乎楼下的变故从未影响到他。
他看了一眼依旧狼藉的酒馆,眉头皱起。
“还没清理干净?”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
“它在这里,影响我睡觉。”
青丘月脸色一白,赶紧躬身。
“抱歉,主人。我马上处理。”
她正要动手。
“等等。”
顾凡走到尸体旁,蹲下身。
他不是在看尸体,而是在看那个蝎子符文。
青丘月和老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顾凡指着那个符文,问老人,“很值钱?”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它不值钱,股东先生。”
“它只值命。”
“哦。”顾凡站起身,似乎失去了兴趣。
他走到吧台前,自己倒了杯水。
“也就是说。”
他喝了口水,看向青丘月。
“皇帝花钱,请了更麻烦的东西过来?”
青丘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她看来,那不是“麻烦”两个字可以形容的。那是“绝望”。
“是,主人。”她只能如此回答。
顾凡把水喝完。
“那就在他们找来之前,把皇帝卖掉。”
他说的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卖掉……皇帝?
青丘月和老人都愣住了。
老人手中的刻刀,停在半空。
他看着顾凡,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寂灭”股东的理解,还是太过肤浅。
在顾凡的世界里,或许真的万物皆可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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