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枕无忧?
可笑,他温天仁自拜入六道极圣门下,有哪一日算得上是高枕无忧呢?
紫袍的少年修士心中发冷,停下运功。
结丹之后,神识较之假丹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他只需粗略探查,这周围偌大一片地界的动静都尽在掌握之中。
好在,阿贞并不在此。
静室之内自然形成了一片以金丹强行凝聚而成的灵气的天然屏障,灵气浓郁,正好掩盖阿贞聚灵铃的痕迹。
此时此刻,他想起的还是阿贞。
她此时就算还在坊市之间寻找炼器的材料,想必也看到了他结丹的动静吧?
他本来想,若能成功结丹,第一个看到的必然是满脸微笑的阿贞。
可命运就是如此,即使从来始料未及,也要他去欣然接受。
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一生一世的誓言。
将爱、希望、期盼,安放在命运也无法夺走的,这副为她所爱的躯体里。
“师父,自从我拜入你的门下,每日勤修苦练,修炼也有将近四十个寒暑了。你或许并不在意我怎么想,我却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全心全意地揣测着你的想法。”
这容貌秀丽的男修叹息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知道此时这神识之中的恶意,有多深,有多浓!
六道极圣此人,最喜欢的就是玩弄人心。
闻言,它不以为意。
见挑拨离间没有用,又用上了威胁恐吓的那一招。自以为,凭借六道极圣这身份的余威,全然拿捏住了这贪生怕死的徒弟。
于是这么听完,它随意地问:“哦?那你自然该知道,我所说的,并没有作假的地方。你若还想苟全性命,继续修炼,就该全然听从于我!”
然而,少年沉默地稍微有一些久。
久到这股只是消耗精血才得以存在的神识都感到了这沉默里的一点不妙的味道。
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
“我当然清楚师父……此言不假,星宫行事一贯是如此。师母不止一次说起过,正道魔道的新起之秀若是突然陨落,多半是星宫的手笔。”
这些元婴巅峰的修士们也是如此。
即使修得再大的神通,依旧要为身后的势力所困,于是自以为俯仰天地,却依旧被困于方寸。
温天仁如今已经厌倦了他们这样的把戏。
如果没有遇到阿贞,依旧只是一直被死亡的恐惧追逐,被仇恨的怒火煎熬,不死不活,苦苦挣扎。他此时恐怕任凭六道极圣三言两语的挑动,就又要晕头转向了吧?
男修突兀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嘲弄。
“师父,你到底是在愤怒我的弱小,还是你自己的弱小?”
弱小?
如今还有哪个修士,敢用这个词,来嘲弄六道极圣呢?
即使是本人在此,恐怕也不会第一时间感到愤怒,而是觉得这修士如此不自量力,感到十分荒谬吧?
他毕竟是乱星海元婴后期巅峰修为的强大修士,怎么会因为莫须有的指责而感到愤怒呢?
但它却轻易地被激怒了:“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第一个好之中的愤怒简直震耳欲聋,第二个好杀意浓烈,第三个好却突兀地平静下来。
鬼物带着轻蔑的语气。
“以为离了数万里,本尊无法亲自惩罚你这冒犯之罪,就有恃无恐了么?好徒儿,你似乎是忘记了,当初放过你的时候,你是如何跪在亲族的尸山血海里,对着我磕头谢恩的吧?”
温天仁闻言,翠绿如碧潭的眼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的心因此变得又冷又硬,话语却十分恭顺,一如多年以来跪伏在六道极圣座前,恭顺接受六道极圣对他命运的颠覆。
“忘记?师父的不杀之恩,栽培之恩,我铭感肺腑,至死不忘。”
“哦?若是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鬼物不喜他这恭顺却又刺耳的语气,正欲发作,又被男修的话语打断。
“徒弟也知道,师父是个如何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修士,如今却如此心存善念,和我说什么求生之道,只怕是另有一番计较!如今并无旁人,有什么打算,徒弟实在是愚钝,还请师父直接说来吧。”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对魔修来说是十分高的评价。但他语气之中没什么感情波动,让它有些莫名熟悉的阴阳怪气的感觉。
听到少年直白地说出了它的念头,鬼物无可奈何,愤怒之后又只能平静下来。
“你说的不错!你若是想从星宫双圣借助残片遗留在你身上的神识禁制中存活下来,只需要听我所言,取走那鬼祟女修身上的一点东西。”
听到这里,温天仁的眉头一跳。
他语气镇定,却用手指摁在自己眼眶下突突跳动的皮肤上。
“一点什么东西?师父,不会是说阿贞的魂魄吧?”
“不错!你我都知道,修士有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与人魂,一旦身死,天地二魂就会逸散于天地之间,化作灵气反哺大地。只是阿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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