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的城门,在清晨稀薄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阴森。
阴煞门矿脉主管,那枯瘦的斗篷身影,如同蚀骨的幽魂般立在城门正中,猩红的目光穿透雾气,死死锁定着从长街尽头走来的四人。他筑基中期的阴冷灵压混合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寻常守城卫卒早已躲得远远的,噤若寒蝉。
但这压抑的氛围,并非他一人所能营造。
在城门右侧一处高耸的了望石楼上,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抱臂而立。此人身材异常魁梧,竟比石龙还要高出半个头,虬结的肌肉几乎要撑破那件不知名妖兽皮鞣制的短褂。他满脸虬髯,腰间随意挂着两柄门板似的、血迹已呈暗红色的厚背砍刀。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尸山血海中爬出的筑基后期的凶悍血气便扑面而来,正是控制着黑水城最大废弃主矿洞的“坐地虎”——血屠。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残忍趣味的笑容,声如闷雷:
“阴老鬼,脸都气绿了吧?听说你家宝贝矿坑让人端了窝?哈哈哈,老子早就说过,把那破地方当命根子守着,迟早得出事!”他的嘲笑毫不掩饰,带着矿洞霸主特有的粗野与直接。他手下把持着主矿洞口,向所有深入冒险的修士收取“人头税”,与阴煞门在资源上本就是竞争关系。
而在城门左侧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佝偻着背、满脸褶皱如同风干树皮的老太婆,正慢悠悠地擦拭着手中一柄造型奇特的蛇头拐杖。她便是占据了城中一条稳定地火支脉的哑婆,一位修为同样达到筑基后期的炼器师。她看似浑浊的眼睛偶尔开合,精光一闪而逝,目光在顾临身上,尤其是他腰间那柄看似朴拙的“尘隐”上停留了数息,干瘪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她的加固矿洞内,修复和打造法器收费高昂,却无人敢闹事,其地位超然。
更远处,还有几位气息稍弱,但同样是掌控着不同矿洞或资源点的工坊主、商会首领。其中还包括之前见到过的铁澜与前来凑热闹的李三娘,他们或许修为在筑基初期到炼气圆满不等,但代表着黑水城真正流通的资源和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此刻,他们都默契地现身,如同秃鹫盘旋,既是为了亲眼见证让阴煞门吃瘪的“正主”,也是为了评估此事可能带来的势力格局变化。
阴煞主管感受着来自血屠的嘲讽、哑婆的审视以及其他各方势力的窥探,心中的屈辱和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枯瘦的手掌在斗篷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掐入肉中。他何尝不想立刻将眼前四人,尤其是那个叫顾临的小子抽魂炼魄?但他不能。
他清晰地感受到,总坛方向,那股属于门主、更为深沉磅礴的筑基后期巅峰的神识,正冰冷地笼罩着此地。门主没有现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命令——在青云宗和回声谷明确表态,且幽冥阁规则高悬之时,阴煞门绝不能明着在城门口动手,授人以柄。这份憋屈,他只能和血吞下!
石龙面对这阵仗,非但没有怯意,反而战意更盛。他肩扛巨斧,大步流星,走到城门洞前,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阴煞主管,随即抬头望向石楼上的血屠,洪声喝道:“血屠!看什么热闹?有空来跟你石龙爷爷过两招?”
血屠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小鬼头有种!不过今天老子是来看阴老鬼笑话的,没空陪你玩!赶紧滚吧!”言语间,竟是对石龙有几分欣赏,也对阴煞门的窘境喜闻乐见。
苏青冥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周围各方势力代表,包括血屠和哑婆,都微微颔首致意,仿佛身处一场奇特的送行仪式。
萧清月则直接将所有人视为无物,清冷的目光只看向城外的道路。
顾临走在中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血屠的审视带着野兽般的直觉,哑婆的观察则如同最精密的天平,以及其他势力混杂着好奇、算计与忌惮的视线。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只是握着“尘隐”的手更紧了些。这柄剑传来的温润静谧波动,是他应对这无形漩涡的锚点。
阴煞主管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蕴含着无尽恨意的字:
“滚——!”
他猛地侧开身子,让出了通道。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宣告了阴煞门在此事上暂时的、公开的、屈辱的退让。
在血屠毫不掩饰的大笑、哑婆深不见底的目光以及其他势力代表复杂的注视下,四人一行,畅通无阻地走出了黑水城那巨大的城门,将这座混乱、危险而又充满机遇的城市,暂时抛在了身后。
离城百里,在一片荒芜的山丘地带,苏青冥与萧清月停下了脚步。
“苏某需返回谷中,借助此地阴魄石闭关一段时日。”苏青冥对顾临温和说道。
萧清月亦淡淡开口:“我尚有宗门任务在身,不便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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