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石龙筑基已过三月。
这三个月间,青云宗外门小比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擂台上剑气纵横,术法纷飞,新晋弟子为争夺那有限的资源与名次,皆拼尽全力。
顾临则待在自己的青石小院,心里清楚,体内七大意境虽已圆满,却如同七道奔流不息、属性各异的江河,强行汇聚于一处堤坝之内,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他全部心神皆用于维系此等平衡,实在无暇他顾。
这日,他感到丹田内七股力量的躁动已达顶点,那无形的堤坝岌岌可危。他不再犹豫,起身踏上通往归寂崖的石阶。
云海之上,孤峰寂寂。
“师尊。”顾临于石桌前躬身行礼。
归寂真君缓缓睁眼,目光落于顾临身上,平静无波,却仿佛已洞悉他体内那汹涌澎湃的潜流。“七窍盈满,意动荡魄。再压制下去,恐反伤己身。”
“是。”顾临屏息以待。
“《寂玄归一诀》筑基篇之核心,在于‘纳万象于寂,返混沌为一’。”真君声音平淡,却字字叩问心神,“你的道,根基异于常人,力量斑驳庞杂,筑基之凶险,远超同辈。寻常之地,绝难承受此等混沌初开之力。”
“此地,乃为师静修之所,外有阵法隔绝,内有寂静本源。你就在此地筑基。”归寂真君淡淡道,“为师也正好看看,即将入门的弟子,能走到哪一步。”
顾临心头一震,在此处筑基?有真君亲自护法,自是万无一失!他深深一揖:“弟子遵命,谢师尊成全!”
真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复又闭目,气息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
顾临将在真君洞府筑基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但很快在宗门高层和少数内门核心弟子中流传开来。
韩厉和石龙得知消息后,几乎同时派人传话。
“恭喜顾师弟筑基!韩某愿在真君洞府外,为你守剑护法三月!”韩厉的传话带着他一贯的冷峻与决绝。
“哈哈!顾兄弟要筑基了!我石龙别的不会,护法最擅长!若有宵小敢靠近,老子一拳打烂!”石龙的传话则充满着豪迈与霸气。
顾临心头流过一股暖意,但最终谢绝了二人的好意。有归寂真君亲自在侧,任何护法都显得多余。他需要的是绝对的寂静,而非外界的干扰。
就连一向专注丹道的柳烟儿也特意出关,塞给顾临一个玉瓶:“新炼的‘清心丹’,加了点特殊料。筑基时最怕心神失守,这个或许管用。”她顿了顿,挑眉道,“等我筑基了,再好好比过。”
次日,顾临再次来到归寂崖,在崖边寻了处平整之地盘膝坐下,将尘隐横于膝上,柳烟儿所赠的丹药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山风卷动着云海,将孤峰衬得愈发超然。
顾临深吸一口气,服下柳烟儿所赠的清心丹,一股清凉之意顿时流转全身。他不再犹豫,开始运转《寂玄归一诀》筑基篇法门。
起初,七个归墟窍穴依次亮起,七种意境如同七道流光,在体内缓缓流转。狂暴的炽热、静谧的银辉、音律的节奏、共振的感知、锋锐的决绝、生息的轮回、星辰的浩瀚,各自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却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随着法诀深入,平衡被打破了。
七种意境力量开始剧烈冲突,如同七条被强行拴在一起的蛟龙,互相撕咬、吞噬。狂暴之意想要焚尽一切,锋锐之意试图斩断所有联系,星辰之意则散发着冰冷的疏离,仿佛要将他带入无尽的虚空。
呃......
顾临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丹田仿佛要被这狂暴的力量撑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七股力量撕扯,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这就是师尊说的凶险吗......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膝上的尘隐突然发出一声清鸣。一股温润厚重的力量自剑身传来,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强行镇住了体内狂暴的力量。
借着这瞬息的机会,顾临福至心灵,将《寂心清源咒》运转到极致。他不再试图强行融合这些力量,而是以自身意志为核心,让它们围绕着这个核心运转、臣服。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每一刻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心神,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但顾临的心志经过问心路的淬炼,早已坚如磐石。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流逝。
崖外的云海不知何时开始翻涌,以孤峰为中心缓缓旋转。若有若无的道韵在空气中弥漫,让远处观望的韩厉和石龙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石龙瞪大了眼睛。
韩厉怀抱的双剑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着什么:开始了。
崖上,顾临的筑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七种意境的力量在他的意志统御下,开始缓缓向着丹田汇聚。起初它们还在互相排斥、冲撞,但在尘隐持续的镇压和顾临坚定不移的意志下,这些力量终于开始缓慢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每一丝力量的融合都伴随着经脉的剧烈震颤,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彻底重塑。顾临紧守灵台的一点清明,以《寂心清源咒》为框架,艰难地引导着这股磅礴的力量。
远处的韩厉和石龙屏息凝神,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越来越强烈的道韵波动。就连一直静坐的归寂真君,此刻也微微睁开了双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关注。
这场关乎道途的蜕变,正在这位隐世真君的注视下,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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