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由墨天工强行开辟的秩序通道,两宗弟子正式踏入了星陨阁的外围——一条浩瀚无垠的“星廊”。
初入时,一切平静,只有凝固的星辉与流转的光带在无声诉说岁月的古老。然而,前行不过片刻,异变骤生!
没有针对个人的心魔攻击,也没有具体的敌人幻影。一种更宏大、更本质的变化,笼罩了所有人。
首先袭来的是重力的混乱。
一瞬间,有人感觉身体骤然沉重了数倍,仿佛背负山岳,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一刻,重力又骤然消失,整个人轻飘飘地就要脱离地面,浮向星廊那由星云构成的穹顶。灵力运转在剧烈的重力变化下变得滞涩难控。
“稳住!是星辰引力场紊乱!”季长老经验丰富,立刻出声提醒,周身星辉流转,强行定住自身小片区域,并将几名修为较低的弟子笼罩在内。
李征南低吼一声,双足猛地发力,破军煞气并非向上冲击,而是如同根须般深深扎入脚下那看似虚幻的星辉地面,凭借强悍的肉身和意志,硬生生在混乱的重力场中站稳,如同一块礁石。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警惕着可能随之而来的其他危险。
紧接着,空间的质感开始扭曲。
并非视觉上的错觉,而是感知层面的颠覆。前路可能在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仿佛永无尽头;侧方的廊壁又可能在下一刻无限逼近,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更可怕的是,偶尔会有细微的、漆黑的空间裂隙如同毒蛇般一闪而逝,散发出切割一切的锋锐与死寂。
“是空间褶皱和微型裂隙!不要乱动,以神识感应真实路径!”苏凌疾呼,她的青铜星盘光芒大放,全力推演着空间稳定的“节点”,为众人指引方向。玄玑客卿则配合着她,抛出几面阵旗,试图在混乱的空间中暂时固化出小片安全区域。
然而,最撼动人心的,并非这些物理层面的干扰。
星廊之中,开始浮现出种种光怪陆离的法则显化之景。
众人眼前,时而仿佛看到一片星云在极短时间内诞生、膨胀、走向衰亡,演绎着星辰的一生;时而又仿佛置身于某个碎界爆炸的瞬间,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席卷一切,带来灵魂层面的战栗;时而,又仿佛窥见了一丝法则从混沌中诞生的原始瞬间,那无法言喻的玄奥让所有修士都心驰神往。
甚至,在某些修为较高、道心与星辰关联紧密的修士的感知中,眼前会短暂地浮现出与自身道途相关的、模糊的 “命运分支” 或某种可能的 “终极结局” 的碎片光影。这景象充满了无穷的诱惑与恐怖。
那星轨观的冷峻青年,此刻也不再平静,他凝视着眼前一闪而过的、自身与某颗古老星辰一同寂灭的模糊影像,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那灵动少女则捂住了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迷失于无尽星海、最终化作一缕星尘的凄美画面,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迷茫。
就连季长老这等金丹后期修士,也被那星辰生灭、法则诞生的宏大景象所吸引,眼神痴迷。
云澈立于众人中心,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星辉。他同样看到了这些景象,甚至比旁人看得更清晰、更深刻。“并非幻象,而是此地残留的星辰法则过于浓郁,与后来者的道韵交感,显化出的过往烙印与推演痕迹。”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坚守道心,莫要沉溺。此乃机缘,亦是考验。”
他此言一出,如暮鼓晨钟,让不少险些沉溺的弟子猛地惊醒。
而在这场针对所有人的法则洗礼中,顾临与墨天工的表现最为特殊。
顾临静立原地,周身气息愈发沉静。对于那混乱的重力、扭曲的空间,乃至星辰生灭、碎界爆炸的骇人景象,他并未显露出太多惊容。得益于多次承载“石中残忆”的经历,他的心神对于这种跨越时空的、庞杂的信息流早已有了远超常人的耐受力。他的混沌道基,更是以一种“归寂”的姿态,自然而然地包容着这一切外来的冲击与信息,如同深潭纳雨,波澜不惊。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柄“尘隐”,此刻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颤动,剑身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吸力,如同一个沉睡许久后开始本能呼吸的生灵,悄然汲取着星廊空间中弥漫的精纯星辰之力。与此同时,他丹田归墟窍穴内,那代表“星辰”意境的星云,也开始自主地、缓慢地旋转起来,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如饥似渴地吸收、融合着那些显化景象中蕴含的星辰道韵。他并非在主动对抗或领悟,更像是一个合格的载体,被动地接受着此地的馈赠,并将其沉淀于自身。
而墨天工,则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机遇。重力混乱、空间扭曲、法则诞生……这些现象中蕴含的“混沌”与“虚无”本质,确实超越了他当前计算模型的完全解析能力,让他感到如同在泥潭中行走,计算效率大打折扣。
然而,他那追求“秩序”与“计算”的本能并未被挫败,反而被激发。他双眸中的数据流闪烁得更加迅疾,算盘虚影在他身前发出密集的声响。他放弃了去完全理解那不可名状的“混沌”本身,转而将全部算力集中于捕捉这些现象中那些相对稳定、可以被描述的规律碎片。
例如,重力变化的周期区间、空间褶皱出现的概率分布、甚至碎界爆炸时能量扩散的某种近似数学模型……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局部的“秩序”片段,被他疯狂地捕捉、记录、并尝试整合进他自己的“万构归算之基”中。
“混沌不可尽算,然其表相波动,亦有迹可循……”他心中默念,在被迫面对混沌的过程中,他对于“计算”的理解,反而开始向一个更深的层次迈进。这些源自高阶星辰法则的细微规律,正在极大地丰富和提升他的计算之道。对他而言,这星廊迷障,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变量的考场,逼迫他去学习、去进化。
云澈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临与墨天工身上。看到顾临那近乎“无为”的包容与成长,以及墨天工在困境中依然孜孜不倦地提炼规则,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一个以寂包容,化外力为资粮;一个于混沌中寻觅秩序,砥砺自身之道……殊途,却皆在前行。”
队伍在种种法则异象的干扰下,艰难而缓慢地向前推进。每个人都在这场群体性的考验中,以不同的方式,接触、抵抗或感悟着星陨阁蕴含的古老星辰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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