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伸出的手,在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前一瞬,僵在了半空。
他缓缓收回手,抬头看向紫袍执事,眉头锁紧:“前辈此言何意?”
即便极力克制,他的声音里依然透出一丝紧绷。尘隐曾引动天地异象,怎么可能是凡铁?
紫袍执事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在石凳上,身形如山岳般岿然不动,那双仿佛能洞穿虚空的眼睛淡漠地扫过顾临,就像刚才那一指试探时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字面意思。”
紫袍执事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 “谛听阁动用了‘鉴天镜’,请了三位炼器供奉。结论只有一个——此剑材质低劣,锻造粗糙,火工拙劣。莫说法器,连江湖上的百炼钢都算不上。”
他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指向那柄黯淡的尘隐,给出了最后的判词: “废铁。”
这两个字,冷硬、绝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顾临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反驳:“若非神物,当初流云坊市的共鸣何来?若只是一块废铁,它如何能承载……”
“所以,我们换了个方向。”
紫袍执事打断了顾临,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笼罩全场,“既然剑是假的,那真的……只能是你。”
“当日引动三件奇物共鸣的,是你。让这把废铁在手中爆发出惊人威力的,也是你。”
紫袍执事盯着顾临,目光像是在审视某种从未见过的珍稀样本:“这把剑,不过是个死物,是个刚好被你握在手里的‘容器’。它之所以看起来特殊,仅仅是因为——它在那一刻,属于你。”
尘隐是凡铁?
这句话像是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碎了顾临以此为傲的认知壁垒。
耳边仿佛有嗡鸣声炸响,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断层。
是了…… 黑水城矿脉深处,那一剑精准引爆核心的“弦崩”……他以为是剑的指引,其实只是凡铁? 星陨阁废墟下,在那绝望的深渊侵蚀中,他感受到的星核灵性……他以为是剑的共鸣,其实也是凡铁?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把剑是他在修仙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这柄“不凡”的剑赋予了他超越同阶的底气。可现在,谛听阁用最冷酷的权威告诉他:那就是个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
如果不靠剑……那那些超越生死的感悟是什么?那些绝境翻盘的力量又是哪里来的?
顾临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根基被抽空的虚无感,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柄尘隐。
曾经,这剑身的每一道痕迹在他眼中都是岁月的沉淀,是大巧不工的证明。可现在在紫袍执事冰冷的判词下,那真的……只是一块粗糙丑陋、满是锈迹的废铁。
它躺在石桌上,死气沉沉,仿佛在嘲笑他一直以来的自作多情。
紫袍执事静静看着顾临这副信念崩塌的模样,并未出言嘲讽。对于谛听阁而言,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良久,他翻手取出一枚非金非木的令牌,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令牌上刻着一个苍劲的“听”字。
“这是‘客卿令’。”
紫袍执事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这种体质,这种能把一块废铁‘骗’成神器的特质,阁里很有兴趣。”
“拿着它。日后若有需要,凭此令可入各地分阁。”
说罢,他不再多言,重新闭上双目,仿佛顾临已经不存在。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正如刚见面时一般无二。
顾临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耳膜鼓噪。
“凡铁……凡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伸出手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剑匣时,他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却又死死抓紧,指节用力到发青。哪怕是一块废铁,这也是此刻他手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接着,他木然地抓起那枚令牌。
顾临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抱着剑匣,握着令牌,甚至忘了行礼,步履虚浮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寂静的石殿。
随着沉重的石门缓缓闭合,将那落魄的背影隔绝在外。
一直沉默如影子的灰袍人,终于发出了一声干涩的低语,如同砂纸摩擦: “真的不告诉他真相?”
紫袍执事睁开眼,目光幽深: “什么是真相?剑是凡铁,这是事实。至于他为何能化腐朽为神奇……那是他自己的道。若是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那这种‘特质’,不要也罢。”
灰袍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种子已种下。且看……能否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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