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身影,最终彻底消失在雨夜与警灯交织的混沌边缘,像一滴水汇入了无边黑暗的海洋。那把系着薄荷绿星星的钥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点微弱反光,旋即也被夜幕吞没。
林夕僵立在原地,赤脚浸泡在冰冷的雨水里,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冰冷。那条威胁短信的文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东西我们拿到了…管好嘴…星星橡皮不止一块。」
警告。灭口。彻底的失去。
这一切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站立。她看着那片依旧冒着黑烟、如同巨大伤口的疗养院废墟,看着周围忙碌却已然透出些许无奈感的救援人员,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包裹了她。
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只剩下灰烬的味道和永无止境的雨声。
直到一名护士拿着一条干燥的薄毯披在她颤抖的肩上,轻声劝道:“同学,先去临时安置点吧,这里太冷了,你这样子会生病的。”
林夕才像是被从梦魇中稍稍拉回,麻木地跟着人群移动。她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是母亲焦急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问她到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她看着那些消息,手指冰冷,一个字也无法回复。
如何告诉母亲?告诉她父亲可能卷入了一场纵火谋杀?告诉她这个家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建立在流沙之上?
她被安置在一辆开着暖风的大巴车里,身上裹着毯子,手里被塞了一杯热水。温暖逐渐回归身体,却让心里的那个窟窿显得更加冰冷和空洞。周围的人低声交谈着,唏嘘着这场灾难,猜测着起火原因,安慰着彼此。
林夕只是低着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目光没有焦点。
她的书包还在身边,湿漉漉的,沾着泥水。她下意识地拉开拉链,仿佛这是一个能让她暂时逃离现实的机械动作。里面,课本、文具、还有那本……陈默借给她的、深蓝色的数学笔记。
笔记的硬壳封面也沾了水渍,颜色变得深一块浅一块。
她的指尖触碰着那粗糙的封面,心脏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了那本笔记,抱在怀里,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虚幻的暖意和连接。笔记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知识的重量,更因为它所承载的那个少年的一切——他的聪慧,他的沉默,他的痛苦,以及他最后看向她时,那焚尽一切的恨意。
她无意识地翻动着页面。工整清晰的公式,严谨的推导,偶尔页边出现的细小星辰图案……每一处都刻着他的痕迹。
指尖划过那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他伏案书写时的专注和寂寞。
她翻到笔记的后半部分,那里的空白页多了起来。在一些章节的间隔处,除了那些细小的星星,似乎还有一些更凌乱的、被反复书写又划掉的痕迹,像是演算,又像是无意识的涂鸦。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杂乱的字迹。
突然,她的指尖在一页的页脚处顿住了。
那里,不像其他地方是随意的公式或图形,而是几行极其微小的、几乎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极其熟悉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它们被隐藏在一片计算草稿的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格式……
林夕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是网址的格式!
而且那个组合方式,带着一种独特的、她不久前才在父亲那个神秘U盘上看到过的**工业logo的变形痕迹**!
一个可怕的、令人战栗的猜想瞬间击中了她的天灵盖!
陈默的父亲……那位同样从事技术工作、可能同样保存了证据的工程师……他会不会也用了类似的方法?把真正的关键信息,隐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比如——他儿子每天都在使用的、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数学笔记里?!
而陈默,他是不是潜意识里知道父亲的习惯,或者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守护,才将这本笔记视若生命,甚至在上面画下那么多星星作为无意识的标记?而他最后将笔记借给她……是纯粹的信任,还是某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冥冥中的托付?
林夕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向她冰冷的手指和大脑。她猛地坐直了身体,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她仔细地、一页一页地、近乎贪婪地检查着笔记后面的所有空白处和页边角。
果然!不止一处!
在另一页的夹缝里,她找到了一串像是随机生成的、毫无规律的长密码!
在某一章的总结栏下方,用极淡的铅笔痕迹,写着一个模糊的服务器IP地址的片段!
还有几个被星辰图案巧妙掩盖的、看似是数学符号的访问密钥!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单独看毫无意义,甚至像是学习时的随手笔记。
但如果将它们与那个隐藏的网址、与陈默父亲工程师的身份、与那份可能存在的真正原始证据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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