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 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城市高架上,窗外的世界逐渐苏醒,车流如织,阳光为高楼大厦镀上金边,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仿佛昨夜那场发生在废墟中的生死搏杀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但车内凝滞的空气、每个人眉宇间的疲惫与警惕,以及林夕心中那个不断放大的、关于陈默手指伤口的惊疑,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现实的残酷和复杂。
林夕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前排陈默那只搭在腿上的手。结痂的细长伤口,在晨光下异常清晰。与记忆中便利店外那个递纸条的“陈默”手指上的伤,严丝合缝。
真的是他。
他确实去了便利店。
他确实递出了那张不知内容的纸条。
为什么?
是被胁迫?是交易?还是……他自始至终,都游走在某种危险的边缘,有着自己的计划和秘密?
巨大的信任危机再次裹挟了林夕。她刚刚因为他挺身而出救父而升起的一点感激和松动,瞬间又被冰冷的疑虑冻结。她甚至无法确定,他刚才指出那个假警察,究竟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更深层地获取信任,以便完成某个未可知的任务?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比在冷库里时更甚。这种来自“自己人”的不确定性,远比明处的敌人更让人恐惧和绝望。
陈默似乎感应到了身后那束复杂而尖锐的目光。他依旧闭着眼,但搭在腿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将那处伤口稍稍隐藏。这个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让林夕的心沉得更深。
开车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脸色苍白的林夕,又看了一眼副驾上看似假寐实则紧绷的陈默,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诡异气氛,但他什么也没说。
苏老师紧紧握着林夕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安慰,但她显然无法完全理解两个少年之间那沉重而复杂的暗流。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家大型综合医院的特殊通道,直接进入了地下车库的保密区域。早有医护人员和便衣安保人员在此等候。
“先做全面检查,尤其是林夕同学,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一位看起来是负责人的医生安排道。
林夕和陈默被分别带往不同的检查室。分开前,林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陈默的背影,他依旧没有回头,沉默地跟着护士离开
一系列繁琐却必要的检查。抽血、CT、心理评估……林夕像个木偶般配合着,大脑却一片混乱。父亲的手术情况、陈默的伤口、未来的不确定性……各种念头纷乱交织。
最后,她被安排进了一间宽敞而安静的VIP病房休息。苏老师一直陪着她,温柔地安抚,告诉她王书记那边传来消息,她父亲的手术很顺利,子弹取出来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处于昏迷中,需要在ICU观察。
听到父亲活下来的消息,林夕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苏老师替她拉上窗帘,调暗灯光,轻声说:“睡一会儿吧,夕夕,我就在外面,绝对安全。”
林夕点了点头,在药物的辅助和极度的精神透支下,终于沉沉睡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冷库的极寒,一会儿是狙击枪的红点,一会儿是父亲倒下的身影,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只递出纸条的、带着伤口的手……
她猛地惊醒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阳光依旧明亮,看来她并没睡多久。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她口渴得厉害,想下床倒水。刚坐起身,她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病房门上的那扇小小的探视窗外面,一个清瘦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陈默。
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似乎只是无声地看着里面。他的检查显然早就做完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洗去了血迹和灰尘,脸色却依旧苍白,眼神透过玻璃,复杂难辨。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在空中相遇。
陈默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但最终,他还是定格住了,没有逃避,也没有靠近,就那样隔着一道门,沉默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了昨夜废墟上的冰冷和疏离,也没有了车上被她发现伤口时的细微慌乱。而是一种……深沉的、疲惫的、带着某种沉重负担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歉意?
林夕的心脏微微揪紧。她看着他,许多问题在喉咙里翻滚:你的手怎么了?昨晚你去便利店做了什么?那张纸条写了什么?你和他们到底还有什么联系?
但她问不出口。
她只是抬起手,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右手食指的相同位置。
然后,她用那双盈满了困惑、伤痛和一丝残余信任的眼睛,无声地、固执地看向他。
这是一个无声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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