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的短信,像一条毒蛇,缠绕上陈默与林夕的脖颈。附件照片里,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把玩着荆棘星U盘,姿态轻松,带着戏谑,仿佛在欣赏一件唾手可得的战利品。
U盘丢了。不是意外,而是被对方精准地截获。
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刚刚逃离校园的短暂庆幸。林夕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后巷的阴冷,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切的寒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陈默死死盯着屏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愤怒地捶墙,也没有失控地低吼,只是那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眼中翻涌着黑色风暴。这比直接的对抗更让人窒息,这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宣告着双方力量对比的悬殊。
“他们……是在嘲笑我们。”林夕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陈默缓缓收起手机,屏幕光熄灭,他整个人也仿佛融入了巷子的阴影里。“不,”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可怕,“他们在示威。告诉我们,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后巷尽头那车水马龙、霓虹初上的街道。城市的繁华与这条肮小巷道的破败仅一墙之隔,光与暗的分野如此清晰,又如此模糊。那些行走在光亮下的普通人,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身边,正在进行着怎样一场黑暗中的角逐。
“这里不能久留。”陈默拉起卫衣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跟我来。”
他们没有选择需要身份登记的旅馆,也没有去找任何可能被监控的熟人。陈默带着林夕,七拐八绕,钻进了城市中心一片亟待改造的城中村。这里与不远处高耸入云的CBD仿佛是两个世界。狭窄的“一线天”巷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各种电线像蜘蛛网般缠绕在空中。空气中弥漫着油烟、潮湿和某种生活垃圾发酵的复杂气味。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宽带办理”、“专业开锁”和模糊不清的招租广告,间或夹杂着几张褪了色的“安全生产,人人有责”的旧宣传海报。
这里居住着为这座城市提供基础服务的外卖员、保洁、建筑工人,他们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无暇顾及身边多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这种混乱与疏离,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陈默在一栋贴着“危楼待拆”标记的旧楼前停下,熟练地拉开一个半地下的防盗门。里面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隔间,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破旧沙发,和一张堆满了各种拆卸下来的电脑主机、屏幕、电路板的工作台。空气里有浓重的灰尘和焊锡的味道。
“这是我……偶尔落脚的地方。”陈默简单解释,打开了角落里一个小型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林夕一瓶。“网络是蹭的隔壁商铺,信号经过几个路由器跳转,相对安全。”
林夕接过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她打量着这个狭小、杂乱,却充满了陈默痕迹的空间。墙上钉着一张泛黄的城市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工作台的一角,放着一个老旧的、漆皮剥落的铁皮铅笔盒,那是他们读书时很流行的款式。
陈默注意到她的目光,沉默了一下,走过去拿起那个铅笔盒,打开。里面没有笔,只有几枚生锈的游戏币,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边缘磨损的糖纸,以及……一张小小的、塑封好的集体照。照片上,年幼的陈默站在父母中间,妹妹被他母亲抱在怀里,一家人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那是悲剧发生前,最后的完整。
林夕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这些微不足道的旧物,是他仅存的、与那个被摧毁的世界最后的联系。她忽然明白,他所有的偏执、所有的沉默、所有行走在黑暗边缘的决绝,都是为了夺回某种被强行剥夺的“正常”,为了给照片上那些逝去的笑容一个交代。
陈默将照片小心地放回,合上铅笔盒,仿佛合上了一段不敢轻易触碰的过去。他坐到工作台前,打开了那台看起来最破旧的主机。屏幕上跳出一串串代码,蓝色的荧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
“U盘丢了,但不代表线索断了。”他一边快速敲击键盘,一边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灰隼提到‘蝎子’背后的生物科技公司,还有那个层级很高的‘保护伞’。明面的商业网络,金融往来,总能留下痕迹。尤其是……当他们的手伸得太长,开始动用官方资源进行这种越界追杀的时候。”
他的思路清晰起来,试图从庞大的公共数据和某些非公开的网络节点中,筛选出异常的信息流。林夕坐在他旁边的旧沙发上,看着他专注的侧影,看着他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而泛青的眼圈,一种复杂的情感在心底涌动——有同情,有敬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我能做什么?”她轻声问,不想自己只是一个被保护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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