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林夕,现在人在哪里?我们需要立即找到她。”
省调查组成员这句平静却重若千钧的问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响。林天明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瞟向书桌的方向,那细微的动作在训练有素的调查组成员眼中,无异于最明显的指向标。
王振海站在一旁,脸上那副温和的假面几乎维持不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阴鸷与焦灼。他千算万算,没料到调查组会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料到他们的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林夕,这个掌握了关键动态证据的、最不稳定的变量。
藏身于书桌下的林夕,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她能感受到几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她藏身的这片阴影区域。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四肢,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一种想要终结这一切混乱、为逝者言、为生者谋的公道之心——猛地冲破了恐惧的桎梏。
就在林天明支支吾吾,试图编织谎言搪塞的瞬间——
书桌下方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林夕,带着满身的灰尘和决绝的神情,从书桌下缓缓站了出来。
“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与坚定。她站直身体,无视父亲林天明那瞬间绝望闭眼的痛苦表情,也无视王振海眼中一闪而过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冷杀意,她的目光,直接迎上了那两位省调查组成员锐利而审视的眼神。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台灯的光线将林夕脸上沾染的尘土和疲惫照得清晰,却也照亮了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勇气。
为首的那位调查组成员,代号或许可称为“老严”,目光如鹰隼般在林夕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面如死灰的林天明和眼神阴沉的王振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身旁的同事微微颔首。
“林夕同志,”老严开口,语气公事公办,却并不让人感到压迫,“感谢你主动现身。基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需要请你协助调查,并提供你所知的一切信息,以及……”他的目光落在林夕依旧紧握的双手上,“……你持有的相关证据。”
“证据在这里。”林夕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将那个已经完成数据上传的离线缓存器,以及那个更为关键的、灰隼托付的银色存储件,一起放在了书桌上。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林天明痛苦地别过头去,不敢看那两件东西。王振海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握成了拳。
“这个银色存储件里,”林夕指向它,声音清晰地说道,“是陈建国同志,代号‘夜枭’,生前收集整理的,关于周文斌及其‘蝎子’组织,与幕后保护伞之间资金往来、利益输送、以及策划掩盖星华厂爆炸案真相的直接证据链。由他的另一位合作者,‘灰隼’,在今天晚上交到我手中。”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王振海,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王书记,您刚才对我父亲说,‘有些东西,拿在手里是炸弹,交出来,才能变成护身符’。现在,我把它交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把‘钥匙’,最终会打开生门,还是……地狱之门?”
王振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勉强维持着镇定:“林夕同学,你还年轻,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散布不实信息……”
“是否不实,调查组自有公断。”老严直接打断了王振海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他小心地将两件证据收好。“林夕同志,请你详细叙述一下你了解的全部经过,从你最初卷入此事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书房变成了临时的问询室。林夕坐在灯光下,开始讲述。她从收到陈默的神秘警告开始,讲到安全屋的疑云,讲到与灰隼的相遇,讲到地下废墟的逃亡,讲到父亲林天明的挣扎与警告,讲到陈默舍身引开追兵,讲到自助银行里数据的强制公开,最后,讲到灰隼的托付和这次危险的归来……
她的叙述条理清晰,细节详实,情感克制却充满力量。那些惊心动魄的追杀,那些隐藏在日常生活之下的黑暗交易,那些逝去的生命和破碎的家庭,随着她的讲述,如同展开一幅血与火交织的画卷。
林天明始终低着头,听着女儿平静地叙述着他试图掩盖的懦弱与不堪,身体时而颤抖,时而僵硬。当林夕提到陈默妹妹葬身火海、陈默母亲离奇死亡的细节时,他终于无法承受,老泪纵横,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王振海则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偶尔闪烁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他几次试图插话辩解或引导,都被老严用严厉的眼神和简洁的“请保持安静”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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