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腔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想说“不疼”,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母亲拉着他的手。
柳氏看他这副模样,更是心疼得不行。她连忙打开带来的包裹,里面全是上好的人参、名贵的药材,还有几件干净的内衫。
“这些都是你祖父特意让人从库房里挑出来的,让你好好补补身子。”陈伯彦走过来,指着那些东西,语气生硬地又补了一句,“都吃了,别浪费。”
他说完,就别扭地转过身去,假装打量院子里的花草。
柳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陈猛就要往屋里走。
“走,进屋去。这外面风大。儿啊,你听娘说,这书院太危险了,咱们不待了。跟娘回家去,啊?回家去养伤,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什么功课都比不上你的身子要紧。”
回家。
这两个字,让陈猛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看着母亲期盼又焦急的脸,又想到了李家。
他现在就是旋涡的中心,是个活靶子。他回到家里,带回去的不是安宁,而是会将整个陈家都卷入其中的滔天祸水。
他不能回。
胸口那股滚烫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扶住柳氏的肩膀,让她在石凳上坐下。
“娘,我不能回。”
柳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为什么?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院试在即,我的功课不能落下。”陈猛的声音恢复了平稳,他找了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而且,山长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书院内外都安排了护卫,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说句不怕您担心的话,我现在待在这里,比待在金陵城任何一个地方都周全。”
这番话有理有据,让柳氏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陈伯彦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儿子手臂上的伤,又看了一眼妻子通红的眼睛,最后沉声开口。
“既然山长另有安排,你就安心待着。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记得,你是我陈伯彦的儿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动你。”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那些补品和衣物一一搬进屋里,仔细放好。
一家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多是柳氏在絮絮叨叨地叮嘱,陈猛都一一应下。
直到日头偏西,陈伯彦才起身。
“行了,回吧。别耽误他温书。”
陈猛将家人送到院门口。
柳氏一步三回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按时换药”、“别再跟人动手了”。陈伯彦走在最前,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陈猛还站在原地。
晚风吹过,他手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可胸口某个地方,却被一种温热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转身回到屋里,关上房门。
房间里还残留着母亲带来的淡淡馨香,桌上摆着父亲送来的补品。
他走到书案前,看着上面摊开的《农政全书》,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了笔。
院试,他要拔得头筹。
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那些用笨拙的方式,爱护着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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