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此案牵扯甚广，人证物证皆有疑点，为求公允，不可草率定论。依本官看……”
他想用一个“拖”字诀，先宣布退堂，将此事压下来，给李家留下足够的时间去运作。
“王大人！”
一个声音，从堂下传来。
一直坐在观审席上不发一言的孙承宗，站了起来。他年岁已高，身形干瘦，但此刻站直了身体，却自有一股山岳般的气度。
满堂的衙役、官吏，包括公案后的王知府，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孙承宗缓步走到堂前，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科场选士，乃国之大典。任何舞弊、构陷之举，都是动摇国本的滔天大案。如今人证在此，物证亦在，只差最后一步比对，便可真相大白，岂能拖延？”
他顿了顿，目光从王知府的脸上扫过。
“此事，本官会全程在此旁听。审理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字，都会以提学察院的身份，详细记录在案，不日即呈送京城都察院！”
都察院！
这三个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王知府的心上。他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将这案子捅到京城那群“疯狗”御史面前，他这个知府还想不想干了！
“孙大人言之有理，是本府思虑不周了。”王知府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来人！速去青竹书院，提取李文博的平日笔迹，当堂比对！”
“遵命！”两名衙役正要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
“报——”
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到了极点，帽子都跑歪了。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他跪倒在堂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声禀报。
“府衙……府衙门外，一名手持书信，自称持有舞弊案关键底稿的男子，被……被二十多个手持棍棒的不明身份的壮汉给围住了！”
“双方……双方已经动手了！”
“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公堂之上炸响。
满堂哗然。
王知府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孙承宗的面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李文博跪在地上，原已煞白的脸上，却悄然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他父亲动手了！只要毁了那份底稿，再杀人灭口，今天这桩案子，就成了死无对证的悬案！
然而，在这一片惊慌与骚动之中，陈猛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惊慌。
他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对着惊疑不定的王知府和面色凝重的孙承宗，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堂。
“两位大人不必惊慌。”
“学生既然敢让那位朋友带着证据前来，便是信得过他的身手。”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面露喜色的李文博，声音拔高了几分。
“何况，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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