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看向座山雕:“至于大当家你……陈大人说,你若愿意去,他给你留个位置,但必须守他的规矩。你若不愿……”
后面的话黑虎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风沙的呼啸声。
放下刀?去当什么护商队?受一个芝麻小官的管辖?这对于横行沙海多年的座山雕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下意识就想拒绝,想拔出刀砍了眼前这个“叛徒”。
可是,当他目光扫过桌上那罐“漠北红”,扫过周围亲信们那虽然不敢明言、却明显流露出动摇和期盼的眼神,再想到寨子里越来越艰难的境况,想到官府可能随时到来的围剿……那股凶悍之气,竟像是被戳破的皮筏,慢慢地泄了下去。
挣扎,剧烈的挣扎,写满了他那张狰狞的脸。
与此同时,镇北堡,西境总兵李锐的驻地。
赵虎带着第二批货物,以及精心包装的十罐“功勋辣酱——漠北红”,再次见到了后勤官孙大人。这一次,他按照陈野的嘱咐,不仅带来了货物,还带来了一段“故事”。
“……孙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漠北红’啊,用的辣椒,就是前些日子咱们云漠县用来打退黑风寨马匪的同一种!”赵虎绘声绘色,带着几分自豪地描述着,“当时那叫一个惊险,马匪嗷嗷叫着冲过来,咱们陈大人临危不乱,就用这辣椒面,漫天一撒!好家伙,那些马匪当时就哭了,不是吓的,是辣的!屁滚尿流就跑了!哈哈哈!”
孙后勤官和几个凑过来的军校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爆发出阵阵大笑。
“还有这辣酱的方子,”赵虎又指着苏芽方向(虽然人没来),“是咱们县里一个叫苏芽的小姑娘,爹娘都没了,自己咬着牙,一遍遍试出来的!咱们陈大人说了,这辣酱里,有咱们云漠县不怕事、敢折腾的魂儿!”
这番说辞,经过陈野的“艺术加工”,再由赵虎这憨厚汉子用带着泥土气息的语言讲出来,效果出奇的好。它不仅仅是在卖辣酱,更是在传递一种顽强、智慧、甚至带点传奇色彩的印象。
孙后勤官拿起一罐“漠北红”,摩挲着粗糙的罐身,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和欣赏。“好一个‘功勋辣酱’!好一个云漠县!”他朗声笑道,“这东西,咱们军营要了!以后每月至少送五十罐过来!不,一百罐!让弟兄们都尝尝这打败过马匪的滋味!也沾沾你们云漠县的硬气!”
他当场爽快地结算了这批羊毛和皮货的货款,并且预定了下一批货物,对“漠北红”更是给出了长期收购的承诺,价格依旧优厚。
消息很快在镇北堡军营里传开。关于云漠县用辣椒面打败马匪的故事,以及那味道霸道、出身不凡的“功勋辣酱”,成了军士们枯燥生活中的一剂调味料和谈资。“漠北红”之名,随着军队的渠道,开始悄然在西境流传。
而当黑水城的周扒皮,通过眼线得知镇北堡不仅大量收购云漠县的羊毛,还对一种叫什么“功勋辣酱”的东西青睐有加,甚至将其与剿匪战功联系在一起时,他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功勋辣酱?我呸!陈野小儿,安敢如此!!”周富贵肥脸扭曲,他感觉自己不仅没能掐死云漠县,反而让对方踩着黑风寨的“尸体”,把名声打到军队里去了!这简直是在他脸上啪啪作响地抽耳光!
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和更深的嫉恨,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而在黑风寨,经过一夜痛苦的挣扎和与几个老兄弟的密谈,第二天清晨,座山雕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召集了所有寨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把跟随他多年的马刀,用力插在了身前的土地上,刀身嗡鸣。
他看着下面一张张或麻木、或期盼、或不解的脸,声音沙哑而沉重:
“兄弟们,黑风寨……散了!”
“我座山雕,决定……去云漠县。”
“愿意跟我走的,收拾东西!”
“不愿意的……各自……寻活路去吧!”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随即,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低低的啜泣声、释然的叹息声,以及……大部分人都开始默默收拾行装的行动。
曾经横行一时的黑风寨,在内部生存的压力和外部“另一种活法”的吸引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它的终局。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野,此刻还在云漠县,算计着如何利用“漠北红”带来的名声和收益,去搞到他心心念念的——红薯种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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