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七年的秋末,河北西路保州地界已是一片肃杀。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落入深山峡谷之中,掩盖了那一处不为人知的地宫入口。
赵泓与多宝已在墓中困了三日有余。二人衣衫褴褛,满身尘土。赵泓一身玄色劲装已破数处,露出内里精钢打制的锁子甲,肩甲处一道深刻的刀痕诉说着不久前的恶战。多宝的青色儒衫下摆撕裂至膝,沾满墓中淤泥,却仍紧握着那柄随身的白玉折扇,扇骨在黑暗中泛着微弱莹光。
“这契丹贵族的墓室,规模竟如此宏大,远超我先前所想。”多宝轻咳一声,扇尖划过墙壁上斑驳的壁画,“看这朱雀纹饰,分明是唐时风格,却又杂糅了契丹的狼图腾,实在罕见。”
赵泓不言,只将手中火把举高,火光跃动间,他刚毅的面容更显棱角分明。三日的困守并未消磨他的锐气,那双鹰目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作为皇城司乾办,他历经险境无数,却从未似此番这般棘手。
“机括声又起了。”赵泓突然低声道,侧耳倾听。
地宫核心的机括运转声越来越急,仿佛巨兽临终的咆哮。殿顶开始崩塌,巨大碎石如雨坠落,烟尘弥漫,地面剧烈震颤,青铜灯奴接连倾覆,火光摇曳欲灭。
“是自毁机关!”多宝面色一变,“我们触动了核心枢钮!”
赵泓一把扯过多宝手腕,带着他避开一块坠落的巨石。多宝被拽得踉跄,却不忘回头看向那中央枢钮——那是一座巨大的青铜机关,形如莲花,此刻正飞速旋转,莲瓣开合间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声。
“赵泓,你看那机关中心!”多宝突然喊道,扇尖直指莲花中心,“那是不是《鲁班密录》中记载的‘九转莲心’?”
赵泓循声望去,只见莲花中心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在尘土与摇曳火光中泛着奇异青光。他瞳孔猛然收缩:“是它!传说能定地脉、安陵寝的‘定坤珠’!难怪这地宫能千年不倒!”
话音刚落,又一阵剧烈震动,整个地宫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摇晃。赵泓眼见多宝头顶一块巨石松动坠落,想也不想便扑身相护,将多宝推开,自己却被碎石砸中肩头,闷哼一声,鲜血顿时从锁子甲缝隙中渗出。
“你!”多宝回头见状,面色骤变,忙上前扶住赵泓。
“无碍。”赵泓咬牙,一把折断露出肩头的石尖,“皮外伤。”
多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来不及多言,只急道:“定坤珠既现,说明这地宫核心已失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泓点头,环顾四周,只见东南角一处石门尚存,门后通道隐隐有光,应是生路。他猛地一掌,内力澎湃,将多宝推向那唯一生门:“走!”
多宝被这一掌送出数丈,回头却见赵泓因反震之力跌向那正在崩塌的莲花机关中心。
“赵泓!”多宝嘶声喊道,眼见好友为救自己而陷险境,他毫不犹豫,如飞蛾扑火,决绝地返身扑向那毁灭的枢钮。
赵泓跌落在地,抬头见多宝竟不逃反回,目眦欲裂:“你回来做什么!”
多宝已至莲花机关旁,手中白玉扇“唰”地展开,扇骨中竟射出数根银丝,缠向那定坤珠:“黄泉路冷,等我暖席!”
话音未落,多宝猛拉银丝,定坤珠应声而动,整个机关发出一声刺耳尖鸣,莲花瓣骤然停止转动,整个地宫的崩塌竟为之一滞。
赵泓趁机翻身而起,冲向多宝。就在这一瞬,莲花机关彻底崩解,无数青铜碎片如雨四射。多宝被一块碎片击中后背,喷出一口鲜血。
“多宝!”赵泓嘶吼着冲上前。
在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两只手于碎石间死死紧扣,鲜血从交缠的指缝渗出,汩汩渗入身下的古老泥土。
地面陡然陷落,两人坠入更深的黑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壁画上契丹风格的狼神逐日图。
黑暗中,赵泓先恢复了意识。
他浑身剧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已碎裂。肩头的伤再次崩裂,温热血水顺着臂膀流淌。他动了动手指,感受到另一只手中仍紧紧握着什么——是多宝的手,冰冷得可怕。
“多宝?”赵泓哑声唤道,挣扎着坐起。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头顶数丈高处有一丝微弱光线,照出他们坠落处的大致轮廓——似乎是一处更为古老的地下空间。
没有回应。
赵泓心中一紧,忙探向多宝鼻息,气息微弱但尚存。他摸索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亮。
微弱火光下,多宝面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迹已干,后背伤口仍在渗血。赵泓撕下衣摆,为他简单包扎,又渡了些内力护住心脉。
“咳...”多宝终于悠悠转醒,睁眼看见赵泓,虚弱一笑,“看来...黄泉路上,你我作伴了。”
赵泓见他醒来,心头一松,却板起脸道:“谁让你回来的?明明可以逃生...”
多宝勉强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我若独自逃生,谁来陪你解这契丹古墓之谜?”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再说,我岂能留你一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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