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泓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扶多宝靠坐在一处石壁旁:“伤势如何?”
“死不了。”多宝轻笑,却因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这是何处?”
赵擎高火折子,四下照看。他们似乎身处一条狭窄甬道,墙壁上刻画着早已斑驳的壁画,风格与上层地宫截然不同——更原始,更粗犷,充满草原民族的气息。
“看这壁画,”赵泓低声道,“应是契丹早期,甚至更古老的墓室。我们可能误打误撞,进入了这地宫最初的原址。”
多宝顺着火光看去,壁上描绘着狩猎、祭祀的场景,人物皆着皮毛,发式奇特,与中原大相径庭。
“契丹立国虽晚,但其族源远流长,”多宝沉吟道,“传说其先祖出自青藏,后迁至漠北,乃鲜卑宇文部之别支...看这壁画风格,确有几分鲜卑遗风。”
赵泓点头,扶着多宝缓缓站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找路出去。”
二人沿着甬道艰难前行,赵泓一手举火,一手搀扶多宝。甬道曲折向下,越走越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而奇特的气味,似香料又似腐朽的织物。
约莫一炷香后,眼前豁然开朗。
火光照耀下,他们站在一处巨大洞窟的入口。洞窟中央,竟有一座以整块黑曜石雕成的狼形祭坛,狼眼镶嵌着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幽幽青光。
“狼神祭坛...”多宝深吸一口气,“契丹以青牛白马为始祖,却尊狼为守护神。看来这里是一处契丹先民的圣地。”
赵泓却眯起眼睛,指向祭坛后方:“看那里。”
多宝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祭坛后竟整齐排列着十余具棺椁,棺木早已腐朽,露出其中的尸骨。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尸骨皆身着宋人服饰,虽历经岁月,仍可辨其形制。
“这些是...宋人?”多宝惊疑道。
二人走近查看。这些尸骨姿态安详,并无挣扎痕迹,身旁还散落着各种器物——罗盘、尺具、墨斗,甚至还有几本以油布包裹的书籍。
赵泓拾起一本,小心翻开,书中字迹虽已模糊,但仍可辨认。
“《营造法式》...”赵泓震惊地看向多宝,“这些是宋代的工匠!”
多宝也拾起另一本书册,翻看几页,面色越发凝重:“不止如此,看这个——”他展开一卷帛书,上面绘着精细的工程图样,“这是上层地宫的建造图纸!这些工匠,是建造这地宫的人!”
赵泓眉头紧锁:“为何他们会葬在此处?而且...看他们姿态,似是自愿在此长眠。”
多宝缓缓走到一具尸骨前,仔细观察其身旁物品,发现一枚铜牌,上刻“将作监”三字。
“将作监的工匠...”多宝喃喃道,忽然想起什么,转向赵泓,“你可记得真宗朝一桩秘闻?关于一支神秘失踪的皇家工匠队伍?”
赵泓神色一动:“你是说...天禧年间,奉命修建‘镇北陵’的三百工匠一夜消失的悬案?”
多宝点头,眼中闪着思索的光芒:“史载他们奉命北上,再无音讯。有人说他们被辽人掳走,也有人说是遭遇山崩全军覆没...但若他们是在这里...”
赵泓接话:“建造完地宫后,自愿殉葬于此?”
二人对视一眼,均感此事背后必有惊天秘密。
多宝忍着伤痛,仔细检查每一具尸骨及其遗物。赵泓则举着火折子,在洞窟内四处查看。
“多宝,来看这个。”赵泓在洞窟最深处唤道。
多宝蹒跚走去,只见石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竟是汉字楷书,工整有力,与先前所见的契丹壁画形成鲜明对比。
“余,将作监丞沈文渊,谨代表大宋将作监三百同仁,留书于此...”多宝轻声念出开头几句,面色越来越惊异。
随着阅读深入,一段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真相缓缓浮现。
天禧年间,真宗皇帝得一秘报,称北疆发现契丹祖脉所在,内藏可定国运之秘宝。为保大宋国祚永延,真宗密令将作监精英北上,于契丹祖地修建一地宫,一为镇锁契丹龙脉,二为夺取那传说中的秘宝。
三百工匠历经千辛万苦,终至此处,却发现所谓的“契丹秘宝”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金银珠玉,而是一部记载着契丹与中原千年渊源的史书,以及一颗能定地脉的“定坤珠”。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契丹族裔并非全然胡虏,其先祖与华夏诸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契丹秘宝”,实则是一面能预知未来的“轮回镜”。
“...吾等至此,方知华夏与契丹,本为同源异流。镜中所示,百年后宋辽皆亡,天下易主,苍生涂炭。若取镜出世,必引天下大乱...故吾等自愿留此守镜,以性命立誓,秘宝不出,真相不泄...”多宝念至此处,声音哽咽。
赵泓沉默良久,方道:“所以这些工匠,是为了天下太平,自愿殉葬于此...”
多宝点头,眼中已有泪光:“他们将地宫建成契丹风格,是为掩人耳目。而那定坤珠,实为稳定这洞窟内的‘轮回镜’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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