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惊心动魄的试探与警告之后,汐变得更加“安分守己”。
她依旧每日在琉璃水榭中,或倚窗“发呆”,或拨弄水流“自娱”,或品尝沧溟偶尔派人送来的、依旧精致却不再蕴含过分强大灵力的点心。她表现得愈发依赖沧溟,每次他到来,那双湛蓝的眸子里都会瞬间迸发出全然的、几乎刺目的光彩,软软地唤着“尊上”,如同雏鸟归巢般试图靠近,却又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怯怯的敬畏。
她在反复描摹、巩固沧溟喜欢的模样——一只美丽、脆弱、全然依附他、以他喜怒为法则的宠物。
私下里,她从未停止引导沧溟散逸的魔力冲击封印。那过程痛苦依旧,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但裂隙确实在一丝丝扩大,她所能感应到的自身微末神力也增多了一点点。她像最耐心的工匠,用无形的刻刀,一点点雕凿着困住自己的牢笼。
她不再试图沟通外界水流,至少表面上如此。沧溟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足以掩盖所有痕迹的、更好的时机。
这机会,比她预想中来得更快,却也更加……令人齿冷。
这一日,琉璃水榭外的沉寂被打破。
一阵不同于魔宫巡守卫队规律步伐的、略显杂乱且带着几分刻意庄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水流的波动也传递来陌生的、带着人族特有浑浊气息的能量场。
汐正假意用一枚珍珠逗弄着池中一尾胆大的魔光鱼,闻声指尖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耳朵却已悄然竖起,全身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两名傀儡侍女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空洞的眼眸望向水榭入口的方向,似乎在接收着某种指令。
片刻后,一个低沉恭敬的声音在水榭外响起,来自沧溟麾下的一位高等魔将: “尊上,人族使者求见。”
水榭内,靠坐在黑曜石王座上的沧溟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汐的一缕银发。闻言,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慵懒地应了一声:“何事?”
那魔将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回尊上,使者言及,为恭贺尊上苏醒,特备薄礼,并……关切祭品近况,望能亲见,以安其心。”
“哦?”沧溟尾音微扬,带着一丝玩味。他终于抬眸,金银异瞳扫向水榭入口方向,又缓缓落回怀中看似懵懂无知、正仰头望着他的汐身上。
汐的心脏微微收紧。人族使者?关切祭品近况?以安其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安的什么心,她再清楚不过!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杀意瞬间窜起,又被她死死摁回心底最深处。她不能露馅。尤其是在沧溟面前,尤其是在“故人”面前。
她适时地露出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怯意,小声问:“尊上……有人来了吗?”
沧溟凝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冰凉触感激得她轻轻一颤。 “嗯,一些……无关紧要的蝼蚁。”他语气淡漠,却忽然改了主意,“既然来了,见见也无妨。”
他并未让汐离开他的身边,反而手臂一揽,将她更紧地禁锢在身侧,仿佛展示一件所有物般随意。然后才懒洋洋地对外道:“传。”
“是。”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径直踏入水榭。
汐垂着眼眸,长而密的银色睫毛掩盖住所有情绪,看似温顺地依偎在沧溟身侧,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深深抵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帮助她维持清醒。
来了三个人。
为首者身着人族使节华服,面料考究,绣着繁复的家族纹章,面容保养得宜,却掩不住眼底的精明与算计。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捧着沉重的礼盒,神态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王座上的存在。
那为首使者一进入水榭,目光便迅速扫过王座,在看到沧溟怀中依偎的汐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某种令人作呕的、了然的意味。
他快步上前,深深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带着谄媚: “人族使臣,西境侯爵埃德蒙,拜见伟大的魔神尊上!恭祝尊上神威永驻,寰宇称尊!”
沧溟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汐的发丝。
埃德蒙侯爵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冷淡,态度依旧恭敬,甚至更加谦卑。他直起身,脸上堆满笑容:“尊上苏醒,乃万世之幸。我人族上下感念尊上威仪,特备上等灵矿百车、珍宝十箱、绝色奴仆百名,已送至宫外,聊表敬意,望尊上笑纳。”
他说着,示意身后随从将礼盒打开。里面是璀璨夺目的各色宝石、灵气氤氲的罕见药材,皆是人间极品。
沧溟瞥了一眼,兴趣缺缺,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堆顽石枯草。
埃德蒙侯爵察言观色,话锋悄然一转,目光“不经意”地再次落到汐身上,笑容变得有些微妙: “此外,得知尊上留下了上次献上的祭品,吾王甚是欣慰。此女虽乃败军之俘,身份低微,且顽劣不堪,但听闻其容貌尚可,若能得尊上一二垂怜,侍奉枕席,亦是其无上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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