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霜重露寒。青阳村在鸡鸣犬吠中渐渐苏醒,炊烟袅袅升起,带来一日生计的开始。陈羽家的小楼里,也早早有了动静。
薄淑萍已起身,在灶间忙碌着早饭。锅里熬着金黄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四溢。笼屉上蒸着杂粮馒头和鸡蛋。梁雨烟在院里晾晒昨夜洗好的衣物,动作利落。薄淑秋打着哈欠从厢房出来,准备吃了早饭就去工坊。苏晚晴身子愈发沉重,起得晚些,陈羽正小心地扶着她,在堂屋慢慢走动,活动筋骨。
“夫君,这两日胎动得厉害,夜里总睡不安稳。”苏晚晴扶着腰,眉间带着孕期的疲惫,但眼神温柔。
陈羽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快了,就这几日了。稳婆说多走动利于生产,但也要量力而行。今日就别去书房了,就在屋里歇着,让淑萍和雨烟陪你说说话。”
“我晓得,夫君莫要担心。”苏晚晴柔顺地点头,又问道,“鹰嘴崖那边……可还顺利?”
“一体机的导纱机构,王大叔又改进了两处,运转更平稳了。只是卷纱辊与纺锤的联动齿轮,还需精细调整,确保转速匹配。快了,等晚晴你平安生产,咱们的‘大杀器’也该成了。”陈羽眼中闪着光,既有对妻子的关切,也有对技术突破的期待。
正说着,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住。紧接着是陈川带着兴奋的喊声:“大哥!郡城急信!文华阁沈东家派快马送来的!”
陈羽眉头一挑,对苏晚晴道:“你先坐,我去看看。”说着,快步迎了出去。
门口,陈川正与一个风尘仆仆、牵着匹口鼻喷着白气的健马的信使说话。那信使二十出头,精干模样,见到陈羽,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双手奉上:“陈先生,小的奉文华阁沈东家之命,星夜兼程,将此信送到。东家吩咐,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中。”
陈羽接过信,见火漆完好,印鉴正是文华阁的标记。他点点头:“有劳了。陈川,带这位兄弟去用些热饭,好生歇息。”
“是,大哥。”陈川领着信使去往偏房。
陈羽回到堂屋,在桌边坐下,撕开火漆,抽出信纸。苏晚晴、薄淑萍等人也都关切地望过来。
信是沈东家亲笔所书,字迹飘逸而不失力道。开头是些寒暄问候,关切陈羽家事是否安泰,苏夫人产期将近,需好生将养云云。随即话锋一转,进入正题:
“……前承惠赐《西游》书稿二十回,仆拜读再三,击节叹赏,不忍释卷。已命匠人日夜赶工雕版,不日即可付梓。然稿至‘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处戛然而止,悬疑陡生,令人抓心挠肝。近日郡中士林,闻风而动,询后续者日众,仆实难搪塞。冒昧再请先生,可否再惠赐十回、二十回?润笔之资,绝不敢吝。又,拙荆与郡守府三夫人有旧,三夫人亦雅好此书,曾于郡守老夫人跟前提及。老夫人笑言,若得后续,愿先睹为快。此或机缘,望先生斟酌……”
看到这里,陈羽心中一震。郡守老夫人!果然是这条线!沈东家此信,明为催稿,实则透露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西游记》在郡城文人圈乃至官宦内眷中影响力日增;二是郡守府对此书亦有兴趣,这便打开了一扇可能通往更高层面的窗。
他继续往下看:
“……另有一事,本不当言,然感先生坦诚相待,故冒昧相告。近日郡中‘锦绣阁’(张记布庄在郡城总号)动作频频,重金延揽工匠,收购上等木料、铁器,坊间传言,其欲仿制一种新式纺纱利器,名曰‘脚踏纺车’。仆观其形制图样,与先生工坊所出织机,似有异曲同工之妙。然据匠人私下透露,其图样颇有蹊跷,几处关键数据似有抵牾,仿制恐难有成。念及先生与张记似有龃龉,故特此相告,望先生慎之……”
“哈!”陈羽看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张记迫不及待地将“盗来”的图纸投入仿制了!而且,已经开始发现图纸有问题了!沈东家这条线,果然有价值,连这种内幕消息都能探听到。
“夫君,何事?”苏晚晴见他神色,不由问道。
陈羽将信递给她,薄淑萍和梁雨烟也凑过来看。三女看完,神色各异。苏晚晴是恍然中带着忧色,薄淑萍是气愤,梁雨烟则若有所思。
“这张记,真是贼心不死!偷了咱们的假图,还要仿制!”薄淑萍气道。
“他们发现图纸有问题,会不会……”苏晚晴担心张记恼羞成怒,再有更激烈动作。
梁雨烟却道:“他们发现图纸有问题,是好事。一则,说明他们仿制受阻,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二则,他们此刻定是疑神疑鬼,既不甘心放弃,又怕再次中计,进退两难。羽郎正好可借此,再施手段。”
陈羽赞许地看了梁雨烟一眼:“雨烟说得对。张记此刻,就像咬住了带倒刺的鱼钩,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得紧。我们正好,再给他加把火,让这钩子扎得更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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