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把整座城都罩进湿漉漉的水汽里。傍晚时分,豆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先是稀疏的几滴,很快就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幕,将街道上的青石板冲刷得泛着冷光。
巡捕房的档案室在主楼西侧的偏院里,是栋青砖砌成的矮房,屋顶铺着旧瓦,墙角爬满了青苔。此刻,档案室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老档案员周伯正戴着老花镜,蹲在地上整理一堆刚从库房搬出来的旧案卷。他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案卷封皮上的灰尘,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江南小调。
“周伯,还没下班啊?”门口传来一声招呼,穿着藏青巡捕制服的小李打着伞走了进来,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沿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水。
周伯抬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是小李啊,这些案卷明天要移去新库房,今天得理清楚。你怎么也还在?”
“沈探长让我过来取上个月‘宝昌号’的案宗,说是晚上要再看看。”小李一边说,一边往档案室深处走。档案室里摆着一排排木质书架,上面堆满了泛黄的案卷,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还带着一丝雨后的潮湿。
小李走到标着“民国十四年”的书架前,仔细翻找着。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他回头看了一眼,周伯还在低头整理案卷,除了他们两人,档案室里再没有别人。“奇怪,难道是听错了?”小李皱了皱眉,又转回头继续找案宗。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忽然变大了,狂风裹挟着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档案室里的灯光猛地闪了一下,接着就灭了。
“怎么回事?停电了?”周伯放下手里的案卷,摸索着站起来。
小李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刚想点燃,就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他心里一紧,连忙划亮火柴,火光中,他看到周伯倒在地上,额头渗着血,而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正站在周伯身边,手里握着一根铁棍。
“你是谁?!”小李大喝一声,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
那人影没有说话,猛地挥起铁棍,朝着小李砸了过来。小李下意识地侧身躲开,铁棍砸在旁边的书架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几本案卷从书架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小李趁机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那人影的脸——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像是淬了毒。那人影见小李有了光源,转身就往档案室的后门跑。
“站住!”小李追了上去,刚跑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嘶嘶”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影刚才站过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几团燃烧的火绒,火绒落在地上的案卷上,瞬间就燃起了火苗。
“不好!着火了!”小李心里咯噔一下,一边喊着“救火”,一边继续追那人影。可当他跑到后门时,那人影已经消失在茫茫雨幕中,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此时,沈府的书房里,沈砚之正和阮月笙对着桌上的《绣技札记》研究。札记第37页的插图旁,还有一行小字:“水火相济,需以‘青鸾’之眼为引。”阮月笙手里拿着那块青鸾翡翠,指尖摩挲着翡翠上镶嵌的红宝石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青鸾’之眼,应该就是指这两颗红宝石。可怎么用它当引呢?”
沈砚之也皱着眉,刚想说话,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护卫的声音:“探长!巡捕房出事了!档案室着火了!”
沈砚之和阮月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沈砚之立刻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去看看!”
两人快步走出沈府,外面的雨还下得很大,沈砚之的车夫已经备好马车,两人钻进马车,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就朝着巡捕房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雨水“哗啦啦”地打在马车上,车轮碾过积水的街道,溅起高高的水花。阮月笙坐在马车里,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沈砚之,你说巡捕房档案室着火,会不会和‘翡翠连环案’有关?”
沈砚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档案室里存着所有旧案的案宗,包括齐掌柜和锦绣阁的案子。如果有人想毁掉线索,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烧掉档案室。”
马车很快就到了巡捕房,远远地就看到偏院的方向冒出滚滚浓烟,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不少巡捕正在忙着救火,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湿布,脸上都沾着烟灰,神情焦急。
沈砚之和阮月笙跳下车,立刻朝着档案室跑去。小李看到沈砚之,连忙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愧疚:“探长,对不起,我没抓住那个人,还让档案室着了火。”
“先别说这些,周伯怎么样了?”沈砚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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