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笙在眩晕感中猛地睁眼,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纯白的病房天花板上,输液架的金属挂钩正随着空调风轻轻晃动,可耳边却不合时宜地响起老式座钟的滴答声——那是外婆老宅里,摆放在红木五斗柜上的那台梅花牌座钟独有的声响 。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指尖刚触到床单,触感却骤然变换。粗糙的蓝布床单取代了柔软的医用床品,掌心下还能摸到细密的针脚,就像小时候在外婆身边睡觉时盖的那床旧被单。视线里的纯白病房逐渐扭曲、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土坯墙,墙面上还留着她小时候用蜡笔涂鸦的歪扭太阳。
“笙笙,过来帮外婆把线轴递过来。”
苍老又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月笙的身体竟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转身走向屋角的竹椅。可当她看清竹椅上的人时,心脏骤然缩紧——外婆穿着藏青色斜襟褂子,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拿着针线缝补她的旧棉袄,可外婆明明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
“外婆……”她颤抖着开口,声音却不是自己如今的音色,而是带着稚气的童音。指尖触到线轴的瞬间,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眼前的画面开始剧烈晃动,外婆的身影像水波般模糊,紧接着,消毒水的气味再次强势袭来,耳边的座钟声被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取代。
阮月笙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病号服。她环顾四周,纯白的病房依旧,床头柜上放着温景然刚送来的保温桶,一切都真实得无可挑剔。可掌心残留的蓝布床单触感,耳边挥之不去的座钟声,还有外婆的声音,都清晰得仿佛刚刚经历 。
“你醒了?”温景然推门进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快步走到床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不用。”阮月笙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景然,我刚才……看到外婆了,回到了老宅。”她试图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觉得荒谬,那些记忆碎片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分不清此刻的病房和刚才的老宅,究竟哪个才是幻觉 。
温景然的眼神沉了沉,他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刚经历了药物过敏休克,医生说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意识紊乱,产生幻觉很正常。”
可阮月笙摇着头,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刚才触摸线轴时,指缝间似乎沾到了黑色的棉线,可现在掌心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痕迹。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沈知衍”三个字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
接通电话的瞬间,沈知衍急促的声音传来:“月笙,你还记得三年前外婆葬礼后,我们在老宅整理遗物时,发现的那个铁盒子吗?”
铁盒子?阮月笙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记忆深处的画面被触动。她记得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被藏在五斗柜最底层,里面装着外婆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封没有寄出的信。可她刚想开口回应,耳边的座钟声再次响起,眼前的画面又开始扭曲 。
病房的墙壁逐渐变成土坯墙,温景然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沈知衍年轻的脸庞。他正蹲在五斗柜前,手里拿着那个铁盒子,抬头对她笑:“月笙,你看,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阮月笙下意识地走过去,看着沈知衍打开铁盒。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其中一张是外婆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穿着军装,笑容温和。而在照片下面,放着一枚军功章,还有一封泛黄的信 。
“这是谁?”她拿起照片,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触感。
沈知衍刚要开口,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响起,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阮月笙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沈知衍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月笙?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那个铁盒子里的信,落款是‘陆庭渊’,我查了一下,他是当年牺牲在边境的战士,和外婆是同乡 。”
陆庭渊?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阮月笙记忆深处的闸门。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经常坐在门口,望着远方,嘴里念叨着“庭渊”这个名字,当时她以为是外婆随口说的,现在才知道,那是藏了一辈子的牵挂 。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墨镜,身形挺拔,看到阮月笙,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和照片上陆庭渊极为相似的眼睛:“阮小姐,我是陆时衍,陆庭渊的孙子。我有些关于外婆的事情,想和你谈谈 。”
阮月笙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座钟声、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外婆的声音、刹车声交织在一起,感官彻底失控。她看着陆时衍的脸,又想起照片上的陆庭渊,记忆再次回溯,这次,她看到了外婆年轻的时候,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目送穿着军装的陆庭渊离开,手里紧紧攥着那封还没写完的信 。
“别走……”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眼前的画面再次切换,她回到了外婆的葬礼上,沈知衍站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而温景然则沉默地帮她处理着葬礼的琐事。三个不同时空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交织,让她头痛欲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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