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仓库区的铁皮顶在暴雨中发出哐当闷响,陆婉清指尖划过保险柜内侧斑驳的锈迹,指腹触到第三道刻痕时停住动作。这是她本月第七次潜入青帮档案库,前六次都在距离目标档案柜三米处被迫撤离,而这次怀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距离巡逻队换岗还有二十三分钟。
青铜制的档案柜泛着陈年霉味,编号“青A-091”的抽屉比其他柜子更沉,她用细铁丝拨开暗锁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抽屉里没有预想中的纸质档案,只有一个嵌着暗格的檀木盒,盒面雕刻的青帮龙纹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
暗格弹开的瞬间,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飘进鼻腔。陆婉清屏住呼吸,看清了躺在丝绒衬里上的物件:半枚刻着“婉”字的银质发簪,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以及一份标注“绝密”的特工培养计划。最下方压着的黑白照片让她指尖颤抖——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胸前挂着和她此刻脖颈间一模一样的长命锁,而抱着女孩的女人,眉眼竟与她如出一辙 。
“吱呀”一声,仓库大门被风吹开一道缝隙,陆婉清迅速将檀木盒塞进风衣内袋。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闪过的黑影,她握紧藏在袖口的短刀,贴着墙根往通风管道口移动。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发簪突然硌了一下,她摸到簪子末端的机关,轻轻一旋,簪身弹出细如发丝的毒针,这是青帮杀手的标配武器,也是她前几次执行任务时最趁手的工具。
通风管道内积满灰尘,陆婉清匍匐前进时,檀木盒里的培养计划滑了出来。借着从格栅透进来的月光,她看清了首页的内容:“代号清莲,民国十七年七月十三日入青帮特训营,监护人:青帮帮主沈啸山”。
民国十七年,正是她记忆开始的年份。那年她七岁,被沈啸山从孤儿院接走,住进了法租界的洋楼。特训营在洋楼地下室,每天清晨五点,她要在冰水里浸泡一小时,以此锻炼抗寒能力;上午的格斗训练,对手是比她大五岁的男孩,输了就要挨饿;下午学习枪械拆解与组装,要求在三分钟内完成一把毛瑟枪的装卸,超时就会被关进黑屋。
培养计划第二页贴着她十岁时的考核记录:“徒手击杀成年男性,用时一分零八秒,刀伤三处,合格”。陆婉清想起那天的场景,被蒙住双眼的她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逼近,本能地躲过对方的攻击,用藏在袖中的短刀刺中要害。当眼罩被摘下,她看到地上的男人嘴角流着血,而沈啸山站在一旁,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渍,轻声说:“婉清,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
管道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陆婉清加快速度,爬到通风口正上方。下方仓库里,两个守卫正围着桌子打牌,桌上放着她前几次潜入时遗落的纽扣。她屏住呼吸,看着其中一个守卫拿起纽扣,对另一个说:“这姑娘倒是执着,连续几周都来这儿,沈帮主说要活抓,咱们可得盯紧点 。”
陆婉清心脏猛地一缩,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潜入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早被沈啸山察觉。她摸出檀木盒里的出生证明,上面母亲的名字“苏曼卿”让她想起一个月前的任务——沈啸山让她暗杀的商会会长,办公桌上就摆着一张与苏曼卿的合影。当时她犹豫了一瞬,就被沈啸山用枪指着太阳穴,逼她扣下扳机 。
从通风管道跳出时,陆婉清崴了脚踝,她扶着墙躲进巷口的垃圾桶旁,拆开培养计划最后几页。上面记录着她十五岁后的所有任务,每完成一次暗杀,档案上就会多出一个红圈。而最后一项任务标注着“未完成”,目标栏写着“沈啸山”,执行时间是三天后 。
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陆婉清迅速将档案塞进垃圾桶夹层,刚要起身,就被一只手捂住嘴。熟悉的冷香让她放松警惕,是青帮的医官林默。林默将她拉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递过一瓶药水:“沈啸山已经发现你在查档案,你现在很危险 。”
“你怎么会帮我?”陆婉清盯着林默,这个总是穿着白大褂、说话温和的男人,曾在她每次受伤后为她治疗,却从不多问一句。
林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和陆婉清的母亲有七分相似:“苏曼卿是我姐姐,当年她为了保护你,假意投靠沈啸山,却被他当作棋子,培养成杀手。而你,从出生起就被沈啸山盯上,他要的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能替他挡灾的‘清莲’ 。”
陆婉清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她想起每次执行任务前,沈啸山都会让她喝下一杯特制的汤药,喝完后浑身燥热,判断力下降,只能机械地完成指令。上个月暗杀商会会长时,她隐约听到对方说“曼卿的女儿”,当时她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那是对方在提醒她 。
轿车突然急刹车,林默推开车门:“前面路口有沈啸山的人,你从后门走,去静安寺旁的茶馆,找一个戴黑帽的男人,他会给你新的身份。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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