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法租界巡捕房档案室,铜制挂钟的摆锤敲过十一下,沉闷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开涟漪,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添了几分彻骨的凉意。沈砚之指尖捏着一枚磨损的黄铜钥匙,缓缓插进档案室最深处的铁柜锁孔,转动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是划破寂静的暗号。
铁柜抽屉里铺着一层褪色的蓝布,布面上静静躺着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笔记本,封面边缘已经磨得发毛,角落用暗红墨水写着一个潦草的“陈”字——这是已故法医陈景明的东西,三天前他在自家书房离奇身亡,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唯有这本笔记本被藏在书架暗格,还是沈砚之带队勘察时,无意间触到书架后松动的木板才发现的。
“怎么样,有发现吗?”苏清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裹着一件米色风衣,发梢还沾着雨珠,眼底带着难掩的疲惫,却依旧亮得惊人。自从陈景明出事,巡捕房上下都绷着一根弦,这位老法医从业三十年,经手的案子不计其数,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但死得如此蹊跷,显然不是普通的仇杀,更像是有人在刻意掩盖什么。
沈砚之抬手将笔记本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这些日子并肩查案,彼此间的默契早已无需多言,苏清鸢接过笔记本,指尖划过粗糙的封面,缓缓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不是工整的字迹,而是一连串杂乱无章的符号和数字,像是孩童的涂鸦,又透着几分刻意的规整。
“这是什么?”苏清鸢蹙眉,指尖指着第一行符号,“□△○□△○,后面跟着15、23、7……看着不像法医的验尸记录,倒像是某种密码。”
沈砚之俯身凑近,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眉头也拧了起来。陈景明做事向来严谨,验尸报告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从未有过如此怪异的记录。他指尖划过纸页,触感粗糙,纸张是市面上常见的牛皮纸,但墨水却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像是特殊处理过的,“陈法医生前一直在查城南的鸦片走私案,上周还跟我说过,查到了关键线索,涉及法租界里的大人物,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苏清鸢心头一沉,城南鸦片走私案闹了半年,巡捕房多次突袭,却每次都扑空,显然有内鬼通风报信。陈景明作为法医,经手过几具因鸦片过量死亡的尸体,或许是从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秘密,才引来杀身之祸,这本密码本,大概率就是他藏起来的关键线索。
“先把内容抄下来,带回办公室慢慢研究。”沈砚之转身从档案架上取下一张空白的宣纸和一支毛笔,苏清鸢则捧着笔记本,逐字逐句地将上面的符号和数字抄录下来,笔尖划过纸页,发外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
笔记本不算厚,总共只有二十多页,每页都写满了符号、数字,偶尔夹杂着几个模糊的汉字,像是“码头”“深夜”“货船”之类的字眼,显然和鸦片走私案息息相关。抄完最后一页,苏清鸢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沈砚之,眼底满是凝重:“这些密码看着杂乱,但仔细看能发现规律,比如开头的□△○重复出现,后面的数字也大多在1到26之间,会不会和字母有关?”
沈砚之点点头,接过抄好的宣纸,指尖划过那些数字:“1对应A,2对应B,26对应Z,这是最常见的凯撒密码,但光有数字不够,这些符号应该是用来分隔或者补充信息的。”他指着第一行完整的内容,“□△○15□△○23□△○7,要是把数字换成字母,就是O、W、G,连起来没有意义,显然还有别的规律。”
两人拿着宣纸走出档案室,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路灯的光晕透过雨幕洒在地面,泛着一层朦胧的水光。回到巡捕房二楼的办公室,沈砚之点燃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桌面上的宣纸,两人相对而坐,盯着上面的密码,陷入了沉思。
苏清鸢拿起一支铅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将重复出现的符号圈出来:“□△○这三个符号组合,每页都出现了至少五次,应该是一个固定的分隔符,把内容分成不同的段落。你看这里,”她指着第三页的内容,“□△○18 5 22□△○10 1 23□△○码头□△○2 15 14,后面跟着‘码头’两个字,或许这一段是和码头相关的信息。”
沈砚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将数字换成字母:18是R,5是E,22是V;10是J,1是A,23是W;2是B,15是O,14是N。“REV、JAW、BON,还是不对劲,倒过来念也没意义。”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陈法医是苏州人,会不会用的是方言谐音?或者是汉字笔画数?”
苏清鸢眼前一亮,立刻拿起铅笔,数起了汉字的笔画:“‘码’是8画,‘头’是5画,对应数字8和5,换成字母是H和E,但前面的数字里没有8和5,不太像。方言谐音的话,苏州话里‘码头’念作‘má tóu’,和字母也对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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