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东郊,“天池居”的工地上,喧嚣更胜往昔。金丝楠木的巨柱支撑起愈发巍峨的骨架,琉璃瓦顶在秋日晴空下流淌着令人目眩的瑰丽华彩。工匠们挥汗如雨,号子声、凿石声、绞盘声汇成激昂的乐章。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之外,另一股无形的浪潮,正以更惊人的速度,席卷清河,波及山东,乃至更远的江湖。
这股浪潮的核心,是一个身材瘦小、形似猿猴的身影——鼓上蚤时迁。
自从那夜死里逃生,被陆湘湘开恩留在工地“以工代罪”,时迁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他内心深处积攒的对吴用刻骨的怨恨与背叛感,对天池居理念的震撼与认同,以及劫后余生、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混合成一股难以抑制的巨大能量。他本身又是个藏不住话、憋不住事的大老粗、大嗓门,更兼有走街串巷、混迹三教九流的本事。于是乎,工地搬砖的间隙,河边清洗泥垢的片刻,甚至蹲在茅厕的当口,都成了他宣泄情绪、传播“真相”的舞台。
“……呸!吴用那狗头军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腌臜货!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歹毒!”时迁一边吭哧吭哧地搬着一块青砖,一边对着旁边几个听得目瞪口呆的泥瓦匠唾沫横飞,“骗老子去偷陆姑娘的琼华令!说陆姑娘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身边没人!结果呢?好家伙!‘一丈青’扈三娘娘娘的双刀差点把老子片成生鱼片!展大侠家的丁女侠那剑法,啧啧,比绣花针还快!还有那小侠艾虎,人不大,刀子贼快!最吓人的是那位穿白衣服的花女侠!我的娘诶!手那么轻轻一拂!‘小霸王’周通那么大个块头,瞬间冻成了冰坨子,骨头茬子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锦毛虎’燕顺想跑?被扈娘娘一刀穿心!死得透透的!要不是托塔天王晁盖哥哥仗义,磕头求情,老子这条小命也交代在那儿了!” 他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将当夜的惊险恐怖描述得如同亲临其境,听得众人脊背发凉,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那……那时迁哥,你咋活下来了?还在这干活?”一个年轻工匠忍不住问。
“为啥?”时迁把砖头重重一放,叉着腰,一脸悲愤又带着点后怕的庆幸,“因为老子命大!更因为老子知道了这天池居是干啥的!”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传教士般的狂热,“你们知道吗?这天池居!是苏仙师让造的!就是那位在汴京城宰了高衙内、在金銮殿上让高俅像死狗一样趴着、逼得皇帝换人的苏仙师!他老人家为了给打虎英雄武松和他哥武大郎安身立命建的!但这还不算完!”
他环视一圈被吸引过来的工匠和力夫,压低声音,却又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苏仙师建这天池居,是要聚拢咱们这些走投无路、或者一时糊涂走了歪路的江湖汉子!给咱们活计干!教咱们本事!让咱们靠自己的力气和手艺吃饭!堂堂正正做人!再不用刀头舔血,不用担惊受怕,不用被人戳脊梁骨骂一声‘贼配军’、‘山大王’!琼华商会出钱!包青天包大人给咱们撑腰!这是多大的恩德?多大的善举?吴用那狗贼!就因为他那见不得人的‘生辰纲’毒计被苏仙师无意中搅黄了,他就怀恨在心!派老子来偷令牌,就是要毁了这天池居!断了咱们这些苦哈哈最后的生路!你们说,这狗贼该不该骂?该不该杀?!”
“该杀!”
“吴用真不是东西!”
“原来天池居是干这个的!我还以为就是个大酒楼呢!”
“苏仙师仁义啊!”
“包青天都给撑腰,错不了!” 群情瞬间被点燃!工匠们多是穷苦出身,对“生计”、“活路”体会最深。时迁这番带着血泪控诉、又描绘出光明前景的话语,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共鸣!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共鸣!对吴用的鄙夷唾对吴用的鄙夷唾骂,对天池居的敬仰感激,迅速在工地内外蔓延开来。
时迁的“宣传”远不止于此。下了工,他便如同鱼入大海,一头扎进清河县最热闹的茶肆、酒馆、码头脚行。
“悦来茶馆”里,他唾沫星子横飞,拍着桌子痛骂吴用,引得茶客们纷纷侧目。
“听说了吗?梁山泊那个狗头军师吴用,派了‘小霸王’和‘锦毛虎’去害陆财神,结果被天池居的仙女吹口气冻成冰棍了!”
“时迁亲口说的!那天池居是苏仙师和包青天联手,给江湖好汉天联手,给江湖好汉们找的活路!们找的活路!正经活计,正经工钱!”
“吴用心太黑了!自己当山贼,还不让别人从良!”
码头边,“王记酒肆”内,时迁灌下一碗劣质烧刀子下一碗劣质烧刀子,抹了把嘴,又开始他的“单口相声”。
“……那花女侠,啧啧,长得跟仙女似的,手段比阎王还狠!就那么一挥手!呼——周通那么大个,嘎巴嘎巴,就跟捏碎个鸡蛋壳似的!燕顺想跑?扈娘娘的刀,快得你眼睛都跟不上!噗嗤!透心凉!为啥打天池居的主意?就因为吴用那狗贼嫉妒!他怕天池居开了,他梁山泊招不到人!没人给他当炮灰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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