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倚在病床上,仅仅几天就瘦得跟他爹一样,只剩皮包骨头了。
他一阵剧烈咳嗽,喉咙里像是卡着一个鱼刺,龙浩赶紧抽出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又让他喝了几口热水,对方状态才逐渐稳定下来。
“龙啊,你瞅我现在这个熊样,指定想不到我以前是个木匠吧?门窗,家具,我闭着眼睛都能刨得溜光。镇上谁家娶媳妇,不捧着烟酒来求我,我都不去。那真是钱是钱,物是物呀。后来我手里有点钱了,就跟着表哥进城包活干。那时候镇子里二节楼太少了,我们家那个房子,盖的比洋房都漂亮,小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
他停顿一会,喘气的声音又开始呼啦呼啦的,龙浩本来想打断他,但想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人要是想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把憋在心里话说出来,能缓解压力。
冯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说就停不下来了:“要不就说呢,这男人呐,兜里有俩个子就开始飘了。老话说饱则思淫欲,真是一点不假。我在城里包活时候,晚上没啥事就去食杂店打麻将。我和大梅子就是打麻将认识的。现在想想,当时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咋看她都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女。”
“她还是仙女呢?”龙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唉,我刚从镇子里出来,逮个女的就当个逼宝一样的。那个娘们是真会来事呀,打麻将的时候要么拿脚往我腿上蹭,要么趁别人不注意,把手往我大腿根上搭。你说哪个老爷们能经得住这么勾搭?没几天我就跟她滚到一张床上了。她说她离了婚,因为生不了孩子,这只是她说的,咱不知道到底因为啥离的婚。”
龙浩把保温杯递过去,冯二哆哆嗦嗦拧开盖子,龇牙咧嘴猛灌两口白开水。“自从搭上她以后呀,我挣的钱就没往家里拿过。媳妇带着儿子来城里找我,三次,三次都被大梅子堵在门口骂走了。那个娘们嘴就跟粪坑一样,把我媳妇骂得直哭,最后抱着孩子蹲在马路牙子上掉眼泪,我在屋里装聋作哑不敢吱声。”
说到这的时候,冯二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打的格外响。
“有一回我前妻领着孩子敲门,大梅子直接拎着菜刀冲出去,她还骂人家是骚狐狸精。我儿子当时才六岁,吓得抱着他妈大腿直哆嗦,嘴里不停哭喊着爸爸回家,我愣是没敢出去跟她们走。”
“你说你怎么相中这么个货,二哥呀,赶紧让她滚犊子!”
“当时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她活好呀,天天晚上折腾我,后来终于把我搅和离婚了。”
冯二声音有点发飘,眼神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幸亏我当时还有点脑子,净身出户,把房子和存款全留给媳妇了,要不然他们娘俩真得睡大街上。龙啊,女人这东西太现实了,她想勾搭你的时候‘哥长哥短’的,‘你是天底下最好男人’?等你一无所有了,手里没钱啦,她立马就变脸,三天两头骂我是窝囊废,什么难听骂什么。”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心肝都呕出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又开始絮叨着:“我爸病了以后,我就天天在家伺候他,也不出去揽活了。有一回跟朋友去舞厅,认识个‘卖糖粒’的,从那以后就算掉进沟里了。钱是挣了不少,可全填窟窿啦。要么是被大梅子拿去打麻将,要么被我自己抽了。我心里恨呐,恨我自己把好好日子过得稀碎,恨大梅子狗眼看人低!有时候喝醉了,我真想摸一把刀把她剁了,可看着我爸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我又没那个魄力了……”
说到“剁了她”三个字时,冯二的眼神突然亮得吓人,那股子狠劲是龙浩从未见过的。
龙浩往他跟前凑了凑,说话声音特别沉稳:“二哥,听我几句劝啊,既然你把家里事跟我说了,我就不能不管。你要是拿我当弟弟,我就跟你说点掏心窝子话。”
冯二转过头,眼里戾气慢慢褪了,只剩下一丝疲惫神情。“你说吧,哥听你的。”
“我认识太多大起大落的人了,真正的强者不想以前,他只想以后怎么把日子过好。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三起三落。咱就说说历史有名的人物,曹操你也知道吧?当年他看中张绣婶子,本来人家张秀都投降了,就因为曹操把张秀婶子给睡了,张绣起兵造反,把他儿子、侄子全杀了,连他最得力的大将典韦都没保住。如果换作是咱们两个人,估计早跳河自杀了。可人家呢?该打仗打仗,该写诗写诗,照样成了历史有名军事家和政治家。”
他看着冯二眼睛,态度变得非常平和:“人这一辈子谁没犯过错?错了就得认,就得承担后果。咱们晚上闭眼睡觉,跟死了没啥两样,第二天能睁开眼睛,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机会。只要活一天就得站起来,因为咱们是个爷们。以后别再碰那些‘糖粒’了,我想好了,等你出院开个羊肉串店,我给你拿钱开。”
冯二愣住了,嘴唇动了动:“那……手下那些弟兄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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